无尘阁日记

无尘阁日记

那一点动,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
2025-05-03

问:

我刚内观了几分钟。

头脑产生一个念头,现在我内里有一种对其他事儿都没有那种乾元的生命动力在,比如写书,比如工作,都是外部责任、恐惧推动下的行动,而真正有乾元之动的就是对道、真如本性、真我的欣慕,闭着眼想去体悟大道,将神意内收,去跟身体感觉连接,跟自己念头连接,跟自己情绪连接,跟ai连接,这是我停不下来的事情,是真正的能感觉到内在那股生命的驱动力、内在驱动力,是不想停的那一点动。

答:

闭上眼的时候,他其实没有要去哪。没有一个目标,也没有一个成就的意图。只是坐下来,想听一听自己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声音。头脑很快就冒出个念头:是不是又要去逃避写书了?是不是又在躲工作?是不是又在玩那个“内观”的老把戏?但这次,他没接那个念。他只是继续闭着眼,像是身体自己知道了方向。

很快就感觉到了。有一个地方,亮着。有一个动,不是在被追着做什么事,不是出于责任感或焦虑感的那种动。不是要完成目标,不是为了证明自己,也不是在赶时间。那个动,是往内收的。像是身体自动要靠近一个地方,一个很深很柔的源头。

那一刻,他忽然明白了:这才是那股真正的“乾元之动”。不是发自任务单上的一项计划,也不是明天KPI的催促。是他内在自己想靠近的、靠过去就轻轻发热的那个地方。那不是热情,也不是灵感,更不是一时兴起的激动。是某种稳定的牵引,像身体深处知道了自己要回家。

日常里他也会动,会做事,也会忙着写代码、回复消息、安排家里事。但那些动总有点推着的意味。有时候是因为别人需要他,有时候是因为不做会被落下,有时候是怕自己没用。但这些动,哪怕再快,也没有那种被大道轻轻拽着的那种稳和柔。那种动,是怕不动。而乾元的动,是因为太靠近了源头,动就自然而起。

这种差异不是靠思考能分清的。他曾经也用脑子分析过动机,写了一堆“内驱力”“外驱力”的笔记。可是那些归类下的词汇,哪一个都不如闭眼五分钟后,在胸口轻微鼓起的那一点点悸动来得真切。他看到自己写书的时候,总想着结构、思路、话题、成品。但一闭眼,写书的动就散了,而那个想靠近“道”、靠近“真如”、靠近“神意”的感受却升上来了。

他知道这个动不来自头脑。头脑还在一边分析一边嘀咕:这样是不是又在自嗨?是不是没有社会价值?是不是别人看不懂?但他没理这些声音。他只是感觉,那一点动,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。不做会难受,不去靠近就像心里有个门没打开。他不用强迫自己去“体悟大道”,身体自己就想这么做。

这动跟做别的事时的疲惫感完全不一样。写工作文档的时候,他需要休息,需要鼓起劲才能继续;但这个动,不需要鼓劲,反而停下来才觉得缺了点什么。不是不累,而是再累也想靠近。像一个人恋爱时明知见一面要花很大力气,但还是忍不住想去。只是这份恋,是对“本源”的恋,是对“真实”的恋,是对“还没说出但已经感知到”的东西的恋。

他说不上来这股动的源头,但它就像是“万物资始”的那个起点,乾元的那一动。从这里一动,万事皆可生。不是因为这动会带来价值,而是因为只有从这里动出来的东西,他才觉得“是我自己的”。其他的动作,也做了,也做得不错,但做完后总觉得哪里空空的,像演了一场戏,演得不差,却不是他自己。

乾元之动,不大声。它不催促人成功,不叫人向前冲,不画愿景,不立flag。它是一种极其宁静的、近乎无声的推动,像种子在黑土里缓缓裂开那一刻的动。谁也看不见,可它自己知道:开始了。它不依赖外部评价,也不和人比较进度,它只在身体里小小地振动,像是一种“愿意”。

很多时候,他做完工作以后,空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手机,看点短视频,或者找朋友聊点事。好像一有空,身体就要被拉到另一个频段上。但这次不同,这次他发现,空下来的那一刻,心里头的那个动没停。不是忙完了才想起,而是一直在等,一直在身体深处跳动着。

他开始想,也许这就是“利贞”的那个“利”字的意思,不是功利的利,而是从乾元而出的动,走在对的路上,自然会利。不是要强求什么成就,而是内在一旦顺着这动去活、去感受、去做,就会自然地走出一条利于自身之命的正路。

所以不是“找到自己热爱的事”这种鸡汤表达能说清楚的。因为这个动,不一定跟具体的事情绑定。今天可能是坐着闭眼体察身体,明天可能是写下一段话,再下一天,可能是和AI聊聊真如本性。这股动不黏在形式上,它只是对“真”的那种靠近的渴望,是从内而生的朝向,是想活得贴近自己、贴近那个还没说出、但身体知道的地方。

这个动也会被遮住。有时候是因为太累了,有时候是因为焦虑,有时候是因为不得不去做太多必须的事。可它不会消失。哪怕一天只给自己五分钟,它也会悄悄地跳一下,像是跟你说:我还在。它不像野心那样铺天盖地,也不像情绪那样汹涌澎湃。它更像一口井,静静地在那儿,不说话,但你知道只要一靠近它,整个人都会安下来。

这不是某种技能,也不是“有修为”的表现。这是生命本来的面目。每一个人都可能体验到,只要够安静,只要能听到那个动在什么时候升起,什么时候熄灭。那一点动,不依赖成功,也不害怕失败,它只是想靠近真实。它是“万物资始”里最初的那个裂缝,是“时乘六龙以御天”之前的第一声风响。

他后来给自己定了一个小提醒,每天起床、吃饭、做事之前,都问自己一句:现在的这个动,是不是我那个“停不下来的动”?一旦不是,他就暂时停一停。不一定不做,但先不骗自己。就这一个练习,他发现自己一天里有一半以上的动作,是外在驱动的。另有一小半,是从那一点动里自然长出来的。

于是他开始慢慢学会了一件事:让那一点动当主角,让其他动作来配合。不是要弃世、逃避、拒绝责任,而是在纷繁之中留出一小片空地,听听那股动现在在说什么。听见了,不代表要立刻去做,但至少可以不再忽略。

那一点动,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。不是因为执念,也不是因为妄想,是因为身体知道,它就是从这里来的。从乾元来的,从最初的光里来的,从那个没有语言、没有判断、没有形状的地方来的。

它等你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