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阁日记

无尘阁日记

内观我对孩子身体不适还坚持要玩游戏的内心反感
2025-05-03

问:

听着孩子大嗓门的在他们屋子里玩游戏,我心里一阵抵触、反感升起,明明身体不舒服,游戏放不下。所以心里就产生了想法,我不去说他、干预他,但今天的大语文得听了,他妈妈本来说的每天听一节,这几天都没听,那从今天开始,明天,后天都得听,今天一节,明后天各2节,把5月1日、5月2日每天的补起来。我也不管他到底学多少,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理平衡点。身体原因游戏一天都不能落下,那学习也别落下,这是他妈妈给他规定的,我负责监督执行。

但我很明白,他做他喜欢做的事-玩游戏,哪怕身体不舒服都不能落下,我尽管可以不说,但是内心不舒服,看着他对游戏的态度、痴迷,我心里膈应、不舒服,那就得用学习来平衡我的情绪,这股情绪我压不下去,应该让他找到这个出口出去,而且必须要求他认真听,回头我会提问让他讲学了什么,这样我心里才平衡。

我觉得吧这个也分别对错。他就是这么发生着发生了,就让他发生,对孩子本身来说也没有伤害或者坏处。能量的流动就是如此的。

乾元就是这么绽开的,那就顺其自然的绽开。

当我写完这些,内心的抵触、反感少了一些。

答:

屋子里传来他玩游戏的大嗓门,那声音像是一下子把心里压抑着的那口气给拱了起来。我坐在外面,听着他兴奋的喊叫,眼前却浮现的是昨天他吐得一塌糊涂、拉到瘫软在沙发上的模样。那个时候我心疼他,想着怎么这么不懂节制,一个人吃了四五盘肉,一点素菜都不碰,现在还硬撑着要出去玩。可这会儿刚恢复一点精神,又开始忘我地打游戏,甚至比平时还兴奋。我没说话,但身体里的情绪已经冒头了。

最先出来的不是语言,而是膈应感。是那种一看见别人“任性而为”自己却必须忍着的反差感。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,哪怕身体刚不舒服,也不会少玩一分钟。而我却得约束、得忍耐、得克制。他的自由,撞到了我身上未曾表达的压抑,那种“怎么就能这样?”的声音在心底回响。

我没去打断他,但心里开始有了个补偿机制。既然游戏这么执着,那学习也不能落下。前几天大语文没听,今天就得开始听,今天一节,明天两节,后天两节,把落下的给补上。不是要惩罚他,也不是希望他突然明白什么大道理,只是我需要让内心那个“看不过去”的自己有一个出口。我想要平衡,我不想一味隐忍,不然那个压抑下去的东西早晚会在别的地方爆炸出来。

那个想法升起来的时候,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。不是冷静决定,而是情绪需要一个方向。我想找回一种秩序感。不是对孩子的,而是对我自己世界的秩序。孩子可以不按节奏生活,但我不行。我会焦虑。我会觉得世界乱了。我会本能地想拉回一点平衡。这个“必须听语文”的决定,其实是我在试图挽回内心那个被打乱的边界。

我一边想,一边也意识到,这本身并没有伤害孩子。他多听点课,对他并没有坏处。而且这是他妈妈定下的学习节奏,我不过是执行。但如果我再往深处看一眼,就会发现,真正让我坐立不安的,不是孩子的学习情况,而是我那颗不愿被推开的心。

孩子玩游戏玩得开心,是因为他整个人就在那个世界里。他没有顾忌、没有算计,他脑子里啥也没想。他只是跟朋友一起热血沸腾地冲锋陷阵,那是他当下的活力所在。而我坐在客厅,身体僵着、情绪翻涌,头脑里飞快地运转,要不要打断、要不要提学习、要不要提醒他节制。我的存在,是在一个个念头里进行的。我不在此时此地,我在焦虑里,我在反感里,我在秩序被破坏的愤懑里。

这就是人的分别心动了。

孩子的行为,触发了我对“什么是合理生活方式”的固有认知。我认定他身体不舒服,就该静养;我认定游戏是一种逃避,就不该成为首选;我认定规矩应该执行,那就该补上落下的学习。这一整套认知系统,一旦和现实发生碰撞,我就会有反应。而那个反应的强度,恰好揭示了我在这套秩序上的依附程度。

我没表达,但我内心想要他学习的那个欲望,其实就是我想拉回控制的手。不是因为孩子的状态多么不可接受,而是我内心那个希望世界按我的方式运转的部分受到了挑战。我以为自己是在平衡现实,其实是在安抚内心那个对“不确定”极度敏感的自己。

可是有意思的是,当我把这些写下来,看清楚、写出来、承认它正在发生,我反而没那么抵触了。那种“非得马上做点什么”的迫切感松了一些。我不再是那个被“他必须怎么做”这个念头推着走的人了。我慢慢开始站在自己这边了。

“乾元者,万物资始。”

真正的乾之动,从来不是人为安排行程表,不是靠计划表上打钩完成事项,它更像是生命自然的冲动,是天道运行的自然而然。孩子在不舒服时仍然坚持玩游戏,或许不是因为“非玩不可”,而是因为那是他跟自己生命力对话的方式。他不靠压抑和克制来表现“懂事”,他用玩来找回活力,找回一种内在的连贯。而我,用“安排学习”来平衡自己的不安,试图用行动为自己找一个可以站稳的位置。

但其实,两者都不必否定。

乾道的运行,并不排斥这些交错的动机。在这个家庭系统中,孩子的释放、父亲的焦虑、母亲的安排,每一个力量都是真实的,每一个都可以是“资始”的一部分。关键不在于控制谁,而在于能不能在这张关系的网中,不去互相拉扯,而是各自站稳、互为依托。

所以,学习听不听,重要,也不那么重要。真正重要的是,这个家庭里有没有人在持续觉察着自己的心,愿意不为“表面平衡”做妥协,而是一步步把内心的那条线拉直。情绪来了不压下去,也不直接甩在孩子身上,而是先让它流动,让它有一个出口,然后才去看清,它想说什么。

也许它只是在说:“我怕这个家没有节奏了。”又或者:“我怕我一直压着,自己撑不住。”又可能:“我羡慕他可以那么放松,而我不行。”

这些话不说出来,也没人知道。但如果被看见了,被诚实地写下、读出,那它们就不再需要通过别的方式来“出头”。它们自然就会化掉。就像水流动了,就不会积压。风吹进来了,就不会发霉。

孩子也会在这种流动里受益。他不会马上懂,但他会感觉得到。大人没有情绪炸裂,也没有冷漠离场,而是愿意缓下来,陪自己一起走出那个情绪漩涡。那是最有力的传承——不是告诉孩子该怎么做,而是示范:人可以在情绪中觉醒,也可以在焦虑中选择放过自己。

乾元之势,是无形之中带出有序。不是靠力推,而是靠心松。一个人松了,整个家就缓了。一份内在的节奏回来了,一种不慌不忙的生命感开始长出。

写到这里,抵触真的少了。游戏还在玩,语文也可以听,但这一切都变得更松了一点,更宽了一点。原来,顺其自然的不是孩子那边的放纵,而是我这边的转念。

乾元绽开的方式,从来不只有一种。也许它就藏在这个“我不插手,但我觉着有点不舒服”的一念之间。只要愿意承认,那就是开始。就是资始。就是走在了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