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念疑情起,万般纷争随
2025-05-05
阴疑于阳必“战”,为其嫌于无阳也,故称“龙”焉。犹未离其类也,故称“血”焉。夫“玄黄”者,天地之杂也。天玄而地黄。
这段文字像一口深井,既说的是阴阳之争的爆发点,也揭示了人性之中最深层的破位机制:一念之疑,万劫之开端。看似轻微的偏离,实则早已种下冲突的因果。一切战起之处,皆始于此——疑。
疑,是对位的动摇,是对关系的错认,是对自身之性的不安与不守。如果理解成“疑,一个疑引出了一场战争。可见疑危害得有多大”,非常贴切。真正的冲突从来不是被外物挑起,而是内在秩序的失位而起。当一个本应处在承、顺、纳、容的阴位之人,生出“我是不是也可以主事”的疑念,一场内在的倾斜便开始了。疑,不仅是认知的不确定,更是德性结构的一次动荡。
那为何会疑?因为已然偏离了道体。偏离了原本的顺位,忘了自己是“承”的角色、是“容”的角色、是结构中必要的“地”的位置。若仍处在道中,心安于位,哪里会疑?所以疑的根,不在信息的缺失,而在欲望的兴起,是人欲对道性的遮蔽。若一个人“时时刻刻在道里”,如你所说,自然不会疑,自然不会争。
而一旦疑生,便不能不战。因为疑本身就是一种内部关系结构的否定,一种“你的位置不对,我要重新安排”的欲望显现。但坤位者欲僭乾位,是不合结构的反向行走,是逆理而行,是“顺不承”的断裂状态。若理解成“一念疑情起,便有了评价、分别、嫌弃,便认不清自己了”,已贴近这段文字的最深处:一个嫌,从“嫌于无阳”而起,“嫌”不是对事的判断,而是对位的不满,是对自己承位角色的不甘,是对“我为何不是主角”的内心起波,是一种不承认天地之序的情绪微颤。嫌与疑,根本是一体:嫌是情绪,疑是认知,而一旦行动起来,便是战。
于是称之为“龙”。表面看是抬举,实则是误认,是一场角色错位的悲剧。一个阴者,疑阳而僭位,自觉其德足以主事、其势可以跃升,便“自以为龙”。但天命未至,德未成体,位未合时,这个“龙”其实是假龙,是妄龙。正因如此,“犹未离其类也”,仍是人,仍是阴,只是错认为阳,自误其道。于是称“血”焉,战已起,伤已生,是内外皆败的景象。
“玄黄者,天地之杂也。天玄而地黄。”玄,是天色,是高远、难测、幽微;黄,是地色,是厚重、稳定、承载。玄黄相杂,是天地交感之象,但在“龙战于野,其血玄黄”这爻中,玄黄不是交感,而是冲突,是未合之交、未时之感,是错位之象。血为阴阳交战所生,玄黄则是天地秩序被搅乱之后的混色——不纯粹,不清明,不定位,是一种结构失序的能量搅动。
这个景象,其实正是人心中“角色错认”的具象化结果。一个本应承载的个体,不安于承,而心向主导;一个本该守在坤中之位的人,开始效仿乾之行事。如果理解成“你只是天地之道里的顺承位,能不战么?”是对这一错乱能量循环的深刻警醒。不是你要去打这场仗,而是你一旦疑,一旦欲夺未得之位,这场战争已经在结构中不可避免地启动了。
所以,真正的“内圣外王”,不在于外王之能,而在于“内圣”二字:是一个人能否时时守在自己的位中,是否有那份“绵密的自我内观照”,如你所说,是否时时清晰地知道“我是谁”“我在哪”“我该不该动”。不是靠他律,而是内自警觉,是一种结构感的稳定与内心秩序的笃定。当这份“直中守位”的德在,世界如何动荡,他依旧无战之机,无疑之起。
所有的争战都不是事件本身的产物,而是位不安之果。坤本无战性,战性从何而来?从那一念想超越本位的疑念而起。从“我也想要发光”的念头,从“我为什么不是主角”的声音,从那一点点对自己结构定位的不安。于是战生,于是血流,于是玄黄交杂,于是天地之序,动荡不安。
最深的修行,不是压抑自己,而是时时认清:我是否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?我是否误以为该说话时其实应沉默?我是否起了“想要改写结构”的心?坤之道,最怕僭。因为它越有承之力,越易生“我也可以主事”的念头。一旦有此念,便是开始偏斜,便是血玄黄之起点。
若你愿意真正承、顺、容、纳,便是天地间最稳重之柱。无疑则无战,无战则无伤。整个人生系统便清明无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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