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觉得自己像得了一场很久都好的病，可这病不是在身上，而是在心里。

有些日子，醒来就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，斜斜的角度和去年的今天一模一样；楼下早餐店的油条香气，像是早已在无数个早晨重复过的场景；连街角那个老人坐在同一把旧竹椅上的姿势，也没什么变化。日子像一卷反复播放的老电影，你在里面走来走去，却总是绕回同一个地方。这时你才发现，自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，推着沿着一个圆圈走，走着走着又回到原点——这就是你说的“轮回病”。
你不是真的生了什么医生能治的病，而是心被困在一种模式里，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起落、希望与失落、执着与放下。你以为自己在往前，其实是在原地转。
有时，这病让你觉得疲惫——因为你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；有时它让你觉得安全——因为熟悉的路径不需要再去摸索。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问：难道我这一生，就要这样反复吗？如果真有来世，难道也要照着这轨迹继续走？这声音像在敲门，但你一直没开。
你试过用很多方法打破这种循环。去新的地方旅行，认识新的朋友，换一份工作，甚至改变自己的外貌。可是奇怪的是，不管外面怎么变，你的内在模式总会把你拉回那条旧轨迹，就像河水总是会流向大海，不会因为你在岸边修了一个漂亮的亭子就改变方向。于是你开始怀疑，这是不是命？还是说，这就是所谓的“业力”？
有些夜晚你坐在灯下，心很静，翻着一些古书或修行笔记，看到那些讲轮回的文字，忽然觉得它们不是抽象的佛经理论，而是你正在亲身经历的事。你看见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像一条条看不见的线，把你牵进一出出相似的戏。你扮演不同的角色，却在说同样的台词，最后走向同样的结局。你在舞台上流泪欢笑，观众却早已知道下一幕。
这种觉察既让你害怕，也让你生出一丝好奇——如果这一切真是轮回，那有没有出路？有些人说，出路是“看见”，有人说，是“放下”，还有人说，要“修”。可这些词都太大，像高山一样远，你不知道该从哪一步走起。

也许，你的承认——“我觉得我就是病，轮回病”——就是开始的第一步。很多人一生都在病里转，却不自知，而你已经看见了自己被困住的轨迹。看见的瞬间，就像在迷宫的高处瞥见全景，虽然出口还远，但方向已经出现。
你开始尝试在日常中观察自己，不急着去改，只是看。当同样的情绪再次涌上来时，你告诉自己：这不是第一次了，上次我也这样；当你又想抓住某个看似重要的东西时，你会在心里默默地笑一笑：原来我又开始了。这样的觉察并不会立刻让你跳出轮回，但它像是在圈子上划了一道线，每一次看见，就像用小刀在围墙上刻下一道痕迹。
渐渐地，你发现，这个“病”也不是全然的坏事。它让你看清自己反复追逐的是什么，害怕失去的是什么，也让你知道，那些曾经以为放不下的，其实并不比一片落叶更重。你开始明白，轮回不是外面给你的惩罚，而是你内心习惯的模式。
有一日，你走在街上，阳光依旧像去年一样，老人依旧坐在竹椅上，你却忽然觉得，这一刻跟所有重复的过去不一样——因为你在心里笑了，那笑里有一种松开的味道。你看见了，这个“病”不在外面，它在你心里，而钥匙也在你心里。

你顿悟的那一刻，可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，而是一个微小的转念。就像你走了很多年同一条路，有一天忽然停下，抬头看见原来天那么蓝，风那么轻，路边的小草早就长出了新芽，而你以前一直低着头赶路，没有看见。
你意识到，所谓轮回，并不是神秘的冥冥之中安排的命运，而是你自己不断选择的结果。你习惯了某种情绪模式，于是事情总会发展到那个熟悉的结局；你习惯了用某种眼光看世界，于是世界总是呈现同样的颜色。轮回的病根，不在外界，而在于你对自己的不觉察。
当你真正看到这一点，你会发现打破轮回并不需要改变整个世界，只需要在重复发生时，哪怕一次，选择不一样的回应。可能是面对争吵时闭上嘴，可能是面对诱惑时笑笑走开，也可能是在悲伤来时，允许自己不去抓住它。
这不是逃避，而是改变因果的种子。因为你种下的每一个念头，都会长成未来的果。你愿意种下什么，就会收获什么。轮回病，不是被判终身监禁的牢房，而是一个随时可以推开的门，只是你一直忘了自己有钥匙。
你开始用这种心去生活，不再急着逃离每一个当下，而是在其中练习松手。你发现，原来生活并不是一条单向的河流，而更像一片湖水，你的心是那只桨。往左还是往右，其实是你自己在掌舵。

等你走到明理的阶段，你会发现，轮回不再是让你害怕的病，而是让你练习的道场。它像一个耐心的老师，每次你偏离觉察，就让你重新走一遍，直到你看明白。
你也许仍会有情绪起伏，仍会做错事，仍会落入旧的模式，但你不再被它全盘吞没。你知道，那只是旧的影子，不必随它起舞。你在其中练习呼吸，练习看见，练习不急着下结论。
慢慢地，你的心不再急着追求不同的结局，而是珍惜每一个过程。你明白，轮回之所以存在，是因为生命需要不断的提醒；而所谓出离，不是离开世界，而是心在世界中安住。
有一天，当别人还在焦虑“怎么摆脱这病”时，你或许会轻轻地笑着说：“这病啊，本就是我自己开的方子，等我吃够了，自然就好了。”那时的你，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被推着转圈的人，而是那个能在圈中悠然坐下，喝一盏茶，看花开花落的人。
轮回病不是敌人，它是你找回自己的线索。找到它，跟它对话，理解它，最后你会发现，所谓的病，只是你还没认出自己的路而已。认出来的那一刻，轮回就成了你的道场，而你已在其中自在行走。

合十
如夜话，至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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