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正非:保守主义的生命在于开放批判与自我批判。
2025-08-12
只有敢照镜子的传统,才能走得长远。
我常想,世上的路大致分两种,一种是人自己开出来的,一种是祖先留下的。有人偏爱自己开路,觉得这样才自由;有人更愿走旧道,觉得安全省心。可无论哪一种,只要走得久,总会积下灰尘,踩出坑洼。所谓“保守主义”,常被人误解成死守旧章、不许更改,其实真正的保守,不是闭门自守,而是保住根本之余,还要有勇气和智慧,随时照一照镜子,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沾了灰,歪了形。镜子就是批判与自我批判,既能照见别人的瑕疵,也能映出自己的不足。它不是用来砸碎传统,而是用来擦亮传统。
我曾遇见一位老茶师,几十年守着一套制茶工序,从采青到杀青,从揉捻到焙火,手法不变,连火候的把握都精准到分秒。有人称他是保守的匠人,他笑着摇头,说:“保守不是死守,我每年都会试一试新的火路,只是没哪个比原来的好。”他的坚持,不是因为固执,而是因为每一次批判和尝试,都验证了旧法的精妙。这便是保守主义的生命力所在——它不是与变化绝缘,而是用批判的眼光,筛掉那些会毁根基的冲动,让传下来的东西更稳固、更清澈。
修行也是如此。一个人若只守住师父传下的戒规而从不省察,日久便会变成空壳;若只顾着标新立异而不顾根本,行到半途便可能坠落深渊。我见过一些新入门的修行人,初时尊重戒律,后来渐渐觉得“这条戒没必要,那条规太落后”,于是改来改去,最后失了方向。而另一种人,把戒律当作不可触碰的圣物,连问一句“为何”都不敢,结果一旦遇到新境况,便僵硬得寸步难行。只有不断地问,不断地想,不断地在传统和现实之间磨合,才能让修行的路既稳又活。
这道理在生活中处处可见。我有个朋友在乡下继承了家族的老米坊,他一开始照搬父辈的工艺,每天都很忙,却不问“为什么要这么做”。几年后,新机器进入市场,别人生产速度翻倍,他才慌了手脚。可当他想改时,又不知改哪一环最稳妥,因为他从未真正理解过老法的每一步在防什么、保什么。如果早些年,他在遵守中就带着批判去观察,或许早已找到让老米坊既保住香味又提高产量的法子。
渐渐地,我体会到,真正的保守,不是拒绝变,而是以批判为检视之灯,随时照出传统里那些仍闪光的部分,也不怕承认其中已经暗淡的部分。批判不是拆毁,而是修补;自我批判更是防腐的良药。你若长期不检视自己,就像老屋不查漏风漏雨,哪天一场暴风雪,就能让你措手不及。
有一次我在山中独行,看到一棵老松,枝干苍劲,树皮斑驳。我绕着它看,才发现每一道裂痕里都有新芽探出。那新芽不是外来之物,而是老松在自我更新。它的根深深扎在土里,身躯却时时接受风雨的考验,这便是生命的自我批判——不是等待腐朽,而是主动更新。保守主义若没有这种自我批判,就会像一棵只剩空心的枯树,看似挺立,实则一击即倒。
想通这一层,你会突然顿悟:批判和自我批判不是威胁,而是护身符。它让你在保留中修正,在修正中更稳固。古人云:“日省其身,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。”这不是让人自责,而是让人不至于蒙着眼走路。保守之所以能活很久,不是因为它封闭,而是因为它在内部就有清理机制。没有这种机制,最好的制度也会因积尘而变形,最美的传统也会因僵硬而失去温度。
我见过最有生命力的传统,不是那种放在玻璃柜里供人参观的古董,而是那种在日用之间自然流转、又时时被人反复审视和微调的生活方式。比如一些古老的节俗,有些保留了下来,是因为人们不断在其中加入新的表达,让它既不失原意,又能贴近当下的情感需要。反观那些被原封不动封存的,往往只剩下形式,慢慢被遗忘。
所以说,真正的保守是开放的,它欢迎批判,因为批判能让它更清楚自己是什么;它也欢迎自我批判,因为那是对自我生命力的检验。闭门守旧是惧怕变化,开放的保守是懂得筛选变化。就像守城,不是把城门永远关死,而是有人把关,辨认谁该放进来,谁该拒之门外。
你若以修行的眼光看,就会明白,开放批判与自我批判,是修戒、修心、修行三修的根本保障。没有它,戒会僵死,心会蒙尘,行会走偏;有了它,戒能活化,心能清明,行能正道。保守主义如此,做人做事亦如此。守根基,不等于守糊涂;求长久,必先求清醒。
合十,如夜话,至此。
推荐阅读:《反思传统——保守主义的智慧与陷阱》(Roger Scruton 著,剑桥大学出版社,2014年英译本),该书对保守主义与批判精神的关系有深入探讨,可供细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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