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稼要等季节，心性也要等岁月。

世上的事，总有一个过程。种子落进土里，要发芽，要破土，要抽枝，要开花，要结果。这个过程，不是你急就能快，不是你催就能早。世间的理，都是这样：春种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。人做事、做人、修心，何尝不是？年轻人常常问，怎么才能快点成，快点好，快点有结果。我总是摇头，说不行。你再聪明，再用力，也需要让时间在你身上走一走。没有时间的沉淀，没有经历的打磨，就像新刀没磨口，亮是亮，真切割的时候就露怯。

我记得早年闯天下的时候，也急。读书急，学手艺急，做事急，生怕落在别人后面。那时不懂，一个急字，坏了多少事。急着结论，就会忽略过程；急着成就，就会看轻基础。急火煮出来的饭，熟得不透；急雨浇出来的苗，根扎得不深。时间是个老实的匠人，它要慢慢雕，慢慢磨，把棱角打掉，把光泽抛出来。你跳过它，它就让你在下一个关口摔得更重。

后来见的人多了，才发现，那些真正有分量的人，眼神里都有时间的影子。他们做事不慌，见多识广，不动声色。你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，不急不躁，可每一步都落得稳。那稳，不是天生的，是用一次次的跌倒换来的，是被岁月的手一点点推出来的。年轻时他们也急过、慌过、摔过，后来懂了，急是虚的，稳才是实的。时间就像一条长河，你可以快划几桨，但不能让它提前流到下一个弯口。

顿悟往往是在你走累的时候来的。有一回，我带人去赶一个工程，本来计划半个月完成，我硬是咬牙想一周干完。人马齐，器械快，可没到五天，出了毛病。是细节没打牢，是基础没养足。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，时间不是在拖你，而是在护你。它让一切东西先长熟了，再推到你面前。你要是硬去拔，它就让你尝到青果的涩味。人这一生，很多事你今天拿到和明天拿到，差的是成熟的分量，不是速度的数字。

明理之后，我才知道，所谓的沉淀，不是你什么都不做地等，而是你一边走、一边练、一边让时间在你身上留下印子。那些印子是功夫，是定力，是见识，是你将来站得稳的底气。经历不是单纯的多，而是深。你走过一条路，不光是到了尽头，还要回望、反思，把里面的弯学到，把里面的坑记下。等下一次走，就不会再掉下去。时间和经历，是这个世上最公道的老师，你真交了学费，它就真教你本事。

合十，如夜话，至此。

推荐阅读：《瓦尔登湖》（亨利·戴维·梭罗著，商务印书馆，1997年），书中以平静的笔触讲述人与自然、时间的关系，让人学会与生活的节奏和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