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屎放屁看似寻常，其实是天地自然的道在你身上走了一遍。

人每天吃饭喝水，摄取谷物、蔬菜、果实，乃至肉类，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天地孕育的产物，经过阳光、雨露、泥土的滋养，有了色香味形。你吃下去，它们进入你体内，经过口、咽、胃、肠一路运化，精华吸收，糟粕排出。你以为这是生理现象，其实是“天地—人”的循环在你身上成形。你是天地之间的小宇宙，你的脾胃就是炉鼎，你的肠道就是水火相济的通道，气机升降，阴阳流转，不偏不倚，才有健康。拉屎放屁，就是这循环中不可缺少的一环。

南怀瑾先生常说，看似低俗的事，若能从道眼看，就全然不同。世人常以为修行是高高在上的，离日常生活很远，要在深山古寺、清净静室才算。其实，佛在厨房，佛在茅厕。古代寺院有“东司”——厕所，禅僧进去，往往是带着工夫进去，带着工夫出来。为何？因为他们懂得，这也是观察身体运作、觉察心念、顺应自然的好时机。你蹲在那里，呼吸自然，气沉丹田，意识放松，正是“身心俱放下”的境界。

承接来看，拉屎放屁也是气机运转的显现。饮食入胃，脾胃运化，清者上升为气血，浊者下降为粪便与气体。若气机不顺，就会便秘、腹胀；若气机畅达，就会通畅无碍。这和修行的道理相通。修行中若执着妄想，气机阻塞，便生种种烦恼，像便秘一样，心里硬结；若懂得观照、放下，让气机调和，妄想自然化去，心境也就宽松，像畅快排泄之后，全身轻松。世间的累、怒、怨、恨、不甘，就像肠道里的滞物，不化不出，就积压成病。能放得出，才是真功夫。

顿悟常常在最平凡处出现。你若在如厕时，能觉察到气息的进出，能感到小腹一松，全身放下，便会忽然明白，这不就是“松身、松心、松意”吗？世人忙碌奔波，心如紧绷的弦，只有在这种不加修饰的日常中，才会无意中放松。甚至那一声屁，看似粗鄙，实则是气机的自然释放——这气若憋在心里，就是怒气、怨气、闷气；这气若顺着管道出去，就是笑声、叹息，或者屁声。你听到它，不必嫌弃，那是你身体告诉你：我在运转，我在活着。

明理的人，会从拉屎放屁中看到生命的平等与自然。无论帝王将相，还是平民百姓，一日三餐之后，都要有这出口；无论高僧大德，还是凡夫俗子，身体运作的规律相同。你若从中体会到，这一进一出，正如呼吸、正如生死——出生是吸气，死亡是呼气，中间全靠升降出入来维持——那么，你就会放下许多虚妄的比较与执念。你不会觉得这事低贱，也不会觉得修行离它很远。反而会懂得，道不在别处，就在你每天蹲下的那几分钟。

合十，如夜话，至此。

推荐阅读：《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》（Robert M. Pirsig 著，中文版由周全译，重庆出版社，2011年）——书中虽不谈拉屎放屁，但用日常经验阐述道理的精神，与本文意旨相通，能启发人从最寻常处见最深的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