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心就像茶水，放什么叶子就是什么味道，身边的人便是那一把叶子。

我见过太多人，自己心里明明有盼头、有打算，可一步一步走着走着，就偏了路。不是因为方向错了，也不是脚力不够，而是同行的人手里端着另一盏茶，苦的、辣的、酸的，一边走一边往你杯子里添。你原本的清香就这样被盖了过去。日子便是如此，有时候，我们的喜乐、惆怅、笨拙、灵光，全都悄悄被身边的人揉进去。近在咫尺的五个人，像是五道门槛，你天天跨过去，脚步就被他们的高度、节奏、气息带着走了。你若日日与急躁的人吃饭，他的筷子一敲碗，你的心也会跟着慌；你若常与淡定的人对坐，即便风声紧急，你也会慢下来抿一口茶。

想想看，你的饭桌，你的茶席，你的夜谈里，常常是谁在？他们说些什么，做些什么，抱着什么样的心？这一点，往往比你看多少书、听多少课都管用。不是说修行、学习不重要，而是人是群居的动物，耳朵和眼睛，总是要被别人的气息熏染。你若想朝高处去，脚下的石板得干净、稳固，不然再好的功夫，也会在泥泞里打滑。

我曾遇到一个年轻人，他苦苦想减肥，早起跑步，晚上练瑜伽，饮食精简得近乎苛刻。可一到周末，朋友打电话：“兄弟，撸串去。”他嘴里说着“不去”，脚步却已经迈出门。烤架的香气一冒，冰啤一开，前几天的清汤寡水就算白费了。久而久之，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毅力，是不是永远做不到。可我问他：“你身边常在一起的几个人，有谁跟你一样在跑步吗？”他愣住了，想了半天，说没有。那就对了，他不是输给了嘴巴，而是输给了圈子。他的意志力，本来可以够用，只是不断被消耗在与朋友的习惯对抗上。

人心的传染，比感冒还快。有些情绪，不必开口，就能飘过来。你坐在一个满心焦虑的人旁边，看他手指敲着桌面，眉头紧锁，呼吸急促，你的心跳很快就乱了节拍。相反，你走进一个静静看书的房间，窗外风声轻轻，翻书声如水流，你原本的急火也会慢慢熄下去。情绪是看不见的水汽，走近谁，你就呼吸谁的空气。

最要命的，是那种长期的价值观浸泡。有人从小到大都活在单一的评价里，比如“分数至上”“业绩第一”。这样的人，一旦没达标，就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价值。可换个圈子，他们可能会发现，原来有人在乎的是善良，有人在意的是创意，有人珍惜的是真诚。就像鱼儿一直在咸水里游，早就忘了淡水是什么味道，一旦游进去，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自在呼吸。

这一切，说穿了就是——选择和谁在一起，比单靠自己死撑重要得多。人不是孤岛，环境的力量，悄无声息却足以翻江倒海。聪明的人，不光修自己的心，也修自己的人际环境。你挑食物要挑新鲜、干净、有营养的，挑朋友也要挑能让你松口气、抬起头的人。不是说要跟老朋友断个干净，而是要让自己多去接触那些会让你精神饱满的人。

有的人说，只要我够强大，就能不被影响。话虽硬气，可多数人还没到那份境界。你在外头风雪里站久了，不裹件厚衣，也会打寒噤。等你慢慢强壮，再去面对那些寒风也不迟。修行路上，懂得借力，是一种智慧。你把自己放在阻力小、顺风多的地方，自然走得稳，也走得远。

等你有一天回望，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不过是把茶杯里不合口的叶子换掉了，把身边的五个人，换成了能让你心定、眼亮、脚实的人。从那以后，你的茶才是你的味道，任谁来添水，都还是那一盏清香。

合十，如夜话，至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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