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不是把什么都丢掉，而是心里不再被东西抓住。

很多人一听“空”，就觉得好像要抛下一切，什么都不要了。其实不然，空并不是清空世界，而是松开执念。山还是那座山，水还是那条水，只是我们不再被它们牵着走。空的意思，是心不被填得满满当当，不被欲望、记忆、担忧塞得透不过气。心若被塞满，就像屋子里堆满杂物，再小的一粒尘埃都会显得累赘；心若腾出空间，哪怕风进来，阳光进来，鸟鸣进来，也能自在呼吸。

人为什么会觉得累？就是因为心里东西太多。想要的太多，怕失去的太多，记挂的太多。过去的事反复回放，未来的事提前担心，当下的事又舍不得放下，于是心就像被装了千斤石块。有人爱到执着，夜夜翻看聊天记录；有人恨到执着，一句话能记恨十年；有人求名利，明知力不从心却偏要撑着，最后苦得喘不过气。这样的心，怎么可能空？可惜多数人误会了，以为空就是逃避，躲开一切，其实空是一种看透之后的轻松，一种放下之后的自在。

当一个人开始学着停下来观察自己，就会发现执念是怎样一层层压在心头的。比如别人一句批评，你脑子里立刻回荡个不停，这就是心没空。比如账单上的数字，让你夜不能寐，这就是心被塞满。空掉，并不是说不管、不理，而是把那份被束缚的紧绷感松一松。东西还在，事情还在，人也还在，只是心不被拖拽。就像手里拿着东西，如果握得太紧，手就会痛；放松一点，东西依然在掌心，只是手不再受苦。

顿悟往往在最平常的瞬间出现。有人在深夜走路，忽然抬头望见月亮，心里一松，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天的痛苦，都是紧紧抱着那些根本无法控制的事。有人在医院走廊等候，看到来来去去的病人，忽然明白身体终究有生灭，何必日日为小毛病忧愁。有人在考试失败后哭过一场，忽然笑了，原来成绩并不是全部，原来失落不过是一时。所谓空，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看到：我们背负的许多东西，其实并不是必需品。你以为放下就会失去，其实放下才是获得。你以为舍不得就能留住，其实越紧握越容易溜走。

空掉，不是不要，而是少要；不是失去，而是不执着。心一旦懂了这个道理，就会像天空一样。天空里可以有云，可以有鸟，可以有雷雨，但天空始终是天空，不会被任何东西装满。心若如天空，再大的事情来了，也不过是一朵云飘过。云散了，天还是天。人若能如此，便不会轻易被外物左右。

最后明理时，才发现空是一种最高的饱满。因为空了，所以能装下；因为放下，所以能承担。一个人如果心里满是自己的得失，他就看不见别人的需要；一个人如果心里满是过去的故事，他就无法迎接新的开始；一个人如果心里满是恐惧，他就没有勇气走下一步。唯有空，才有余地去理解别人，才有空间去创造未来，才有力量去走远路。

原来，空并不是虚无，而是宽广。空不是逃避，而是清醒。空不是寂寞，而是自在。问怎样才能空掉？答案很简单也很不简单：放松，不执，不抓，照见心里，慢慢来。哪怕每天空出一寸，也足够让风吹进来，让心呼吸。

合十
如夜话，至此

推荐阅读：《金刚经》，鸠摩罗什译，中华书局，2012年版。这部经典讲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，正是空的智慧与实践，读来能帮助人逐渐体会空的真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