涣:

六四：涣其群，元吉。涣有丘，匪夷所思。

象传:

涣其群，元吉；光大也。

真正的力量不是一个人独行，而是能让众心汇聚如山。

《涣》卦六四爻辞说：“涣其群，元吉。涣有丘，匪夷所思。”《象传》解曰：“涣其群，元吉；光大也。”文字虽然古朴，却道出了群体之道。所谓“涣”，是分散之象；“群”，是众人聚合之意；“丘”，是大地隆起之处，象征高处与依托。意思是说，当散乱的众人能够重新聚集起来，形成共同的方向，就能成就最吉祥的局面，而这样的聚合，往往带来如丘陵般高大坚实的成果，不是寻常心思所能想象的。卦辞在这里回答的核心，是人如何在涣散的局势中超越孤立，把分散的群体聚拢到共同的目标中去。因为只有当群体形成合力，才会有“元吉”，那种吉祥之大，超越个人所能设想。

这在生活里并不遥远。我们都知道，一个人即便再聪明，也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；而当一群人能齐心协力，就会展现出非凡的力量。可是，现实中人常常是散的，各有各的打算，各有各的执念，难以走在一起。家庭若是人人只顾自己，便会四分五裂；朋友若是各怀私心，便会渐渐疏远；社会若是人人只顾小利，便会日益分裂。六四的智慧在于指出：要从“涣”走向“吉”，不能只靠一己，而要能“涣其群”，让散乱的心聚合起来。这不是控制，不是强迫，而是一种光大的胸怀，让人们自愿投靠。

这便解释了《象传》为何说“光大也”。“光”是明亮，“大”是宽广。唯有心怀光大，才能吸引群体的凝聚。若只是小心小计，最多只会聚拢一时的小利；只有当你心怀大义，心有光明，众人才愿意追随，才会从四散奔涌而来。涣有丘，就是这样的比喻：散开的水若能汇聚，终会堆成高丘，形成人所依靠的地势。这种结果，不是寻常人用功利的心所能想象的，所以说“匪夷所思”。它告诉我们：一旦舍弃小我而凝聚群体，天地自会生出超乎预料的奇迹。

我忽然体会到，这一爻的智慧不仅仅是对领袖的提醒，也关乎我们每个人的修行。人常常以为，修行就是管好自己，护住自己的身心，不被外物扰乱。但六四却告诉我们，若修行止步于小我，就算再安静，也只是孤灯自照，无法发光发热。真正的修行，是要把光传出去，让更多的心汇聚到一起，共同走在正道上。那时修行便不只是独善其身，而是兼济天下。涣其群，正是这种境界：从个人的分散，走向群体的和合。

再进一步想，我顿悟到，这样的智慧正好回答了当下的困惑。现代社会里，人们常常感到孤立无援，哪怕生活在喧嚣都市，也觉得心是散的。我们拼命强调独立，却很少真正感受到连结。于是孤独感越来越重，力量感越来越弱。六四告诉我们，要从孤立走向连结，要从涣散走向聚合。办法并不是逼迫别人，而是先点亮自己，心怀光大。当你能放下小算计，能以宽广之心待人，人们自然会靠拢你。这正是“光大”的力量。

这样的例子生活中处处都有。一个团队若领导者只顾功劳自己拿，就会四散离心；但若他能把功劳分给众人，能为整体着想，团队就会团结奋进。一个家庭若成员都斤斤计较，争吵不休，迟早会走向分崩离析；但若有人愿意先让一步，以温厚之心化解矛盾，整个家就会重新聚拢，亲情重新温暖。社会也是如此，若人人都执着小利，便充满矛盾；若能有人牵头以大义为先，众心便能汇聚，形成高山般的凝固力。

于是我更深刻明白，“元吉”的来处，不是偶然的好运，而是聚合的必然结果。散是常态，聚是奇迹。而奇迹不是天降，而是由人心合力创造。涣其群，就是让这种奇迹发生。它提醒我们，不要小看凝聚的力量。哪怕最初只是零散的水滴，只要方向一致，最终也能汇成江海。哪怕最初只是一些心意，只要彼此信任，最终也能堆成坚实的丘陵。这样的结果，的确不是常人轻易能想象的。

所以到最后，我才真正理解，这一爻并不是一句空话，而是生活中最实用的指南。它提醒我们，要敢于超越小我，学会凝聚群体；要敢于以光大之心为怀，不只顾眼前小利。那时，你的人生会因众心相助而元吉，你的事业会因合力共成而稳固，你的修行也会因利益大众而光明。涣散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心无归属。只要能聚群体的心，人生就会如山丘般稳固，吉祥自然随之而来。

真正的力量不是一个人独行，而是能让众心汇聚如山。合十。如夜话，至此。

推荐阅读：《周易通义》，作者：程颐，中华书局，1981年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