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课没有高分
2025-08-22
人只有学会面对死亡,才算真正学会活着。
死亡这件事,往往被人回避。我们喜欢谈成长、谈成功,却极少正视衰老、失去与终结。但南方科技大学开设的“理解死亡”课程,用课堂的方式让年轻人提前与死亡相遇。听上去沉重,却让人心里亮起了一盏灯。学生在课堂里选择自己想要的死法,模拟葬礼,讨论善终与安乐死,也从一个个情境里看见生命的另一面。它提醒我们,死亡不是遥远的终点,而是时时刻刻伴随我们生活的背景。正因为有死亡,生命才变得珍贵。袁长庚老师的尝试,虽然终究被现实限制,但那份执意让学生思考生命本质的勇气,本身就像一声晨钟,惊醒了在分数与履历中麻木的心。
这门课程的诞生,并不是凭空而来。袁老师的生命里,早早就与死亡结缘。母亲因病去世,童年没有完成哀悼的过程,让他长久背负一种“缺口”,一种未曾被回应的痛。这种痛让他敏感,也让他清楚:逃避死亡,并不能让死亡消失,只会让生命缺少完整的理解。于是,他将自己的生命经验转化为课程,希望年轻人能在成年之前,就开始和死亡对话。他的问题看似尖锐,却击中了学生内心的困惑——人为什么要活着?活着要承担什么?当不可避免的死亡来临,我们该怎样告别?这种提问,比一切教材都更贴近真实的人生。
学生的反应各不相同。有的人选择空难,因为那样不用承受病痛,不用面对责任,像烟花一样迅速。也有人从讨论中意识到,原来所谓可怕的疾病,未必意味着孤绝,而是另一种与世界相处的方式。课堂里的模拟葬礼,有的学生通过方言找回了自我,有的学生在“假死”的体验里决定去追寻真正热爱的科研。死亡课并没有给他们现成答案,却让他们敢于去问问题,去触摸生命的厚度。修行里讲,面对无常才能懂得珍惜,死亡课正是在提醒:活着不只是向前冲,更要理解脆弱、告别、失落,理解那些看似负面的力量。
然而,课程最终还是走向了终点。学校嫌它“不吉利”,学生忙着刷GPA,讲堂里热烈的讨论渐渐被沉默取代。袁老师无奈,却也清醒:在一个高度功利的评价体系里,死亡教育显得多余,仿佛只是“情感按摩”。可事实并非如此。学生毕业多年后,面对亲人病痛、面对空难新闻、面对抑郁的同伴,依旧会想起课堂的片段。有人因此跨专业走进人类学,有人因为写作业而找到写作的道路,有人选择了教育岗位,愿意陪伴他人成长。死亡课的力量,不在一时的掌声,而在它埋下的种子。这些种子或许要等十年、二十年,才会在某个生命关口发芽,提醒人们,生命的意义并不是永远向上,而是如何在有限中活得真切。
所以,当我们回望这段故事,真正的启示是:面对死亡,就是面对真实。死亡教育不是“传播晦气”,而是让我们学会承受失去,学会照顾他人,也学会善待自己。生命不是一场只讲成绩和效率的竞赛,它更像一张大网,每一个人都是交织其间的节点。亲友的离世,可能让我们的轨迹改变,但他们的“引力”依旧存在,支撑我们继续活下去。正因为终有一别,所以每一次相遇才更值得珍惜。真正有价值的教育,不是教我们如何赢,而是教我们如何面对输,如何面对失去,如何面对终点。这堂“死亡课”或许被迫停下,但它留下的光,会陪伴着那些曾经走进课堂的年轻人,也会通过他们继续照亮他人。
合十
如夜话,至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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