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阁日记

无尘阁日记

早大半年放开的德国,现在疫情结束了吗?他们是怎么扛过来的?
2025-08-25

世界有风雨,先把心稳住再往前走。

我端着一杯温水站在窗边,读到那篇讲德国“放开”的文章,心里像被人轻轻拍了一下。原来人群的选择,多半不在“对与错”的二分里,而在“如何承受”的尺度里。文章里说,等啊等,“风头”过去再复课、再出门、再恢复,结果等来的是下一轮风更急、雨更密。这不是新闻,这是“无常”。《易经》讲“穷则变,变则通,通则久”,老祖宗把路写在卦里:当“否”来,就守中不争;当“泰”至,就顺势而为。所谓“放开”,其道不在“躺平”,而在治理之手从“外控”回到“内修”,从“替你怕”转成“教你稳”。这份转向,也像《西游记》里师徒上路,紧箍咒不必时时念,念多了心起逆反;真要过火焰山,还得靠悟空扛、八戒搬、沙僧挑、唐僧定。国有国的度,家有家的度,身有身的度。为什么要在此时谈这个?因为情绪像梁山泊的喊杀,最容易裹挟;因为风评像太虚幻境,最容易迷眼;因为我们太想要一个“结束”的号角,殊不知《百年孤独》里的雨季从来不靠吆喝停,雨是慢慢转晴,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。疫情有没有结束?用《中庸》的话答:不急于判词,先“时中”。时中者,不偏不倚,守住当下能做的事,放下非我所能把握的天。心稳住,再往前走。

我把文中几个片段一件件摆在案头,像贾宝玉翻检旧日绢帕,逐件辨味。第一件,是家长群里“复课”的犹豫。日子逼得紧时,人人都盼开门;真到门开,又各自权衡风险,这里没有“怂不怂”,只有“度”。《道德经》说:“致虚极,守静笃。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。”度要从静中量。孩子是命根子,谁不想护?但护不是永远不放手,而是看山势、看水势、看孩子的筋骨,择个时中之刻。《红楼梦》里贾母放黛玉进园,惜之、怜之,却也知人终将自度其命,这份“放”是悟。第二件,是“避风头”的策略。德国的曲线起起落落,像《三国演义》里的战局,前线一退一进,后方不可空。你若总念“等风停”,多半是让风追着你走;你若学诸葛“借东风”,把风纳入盘算,反倒能鼓满帆、稳着船。疫情之风的本性是“多波、多变”,我们之策当是“分层、分度”。第三件,是社会的“松绑三步”。先零售,再餐饮,再大型活动,再保留公共交通口罩,这路数不是拍脑袋,是按部就班:先把“生计”和“通道”的气口放开,让经济与人心不至窒息,再以“关键场景”的秩序托底。《官场现形记》像镜子,照出人事追名逐利的荒唐,但也教人看见制度的“边界”。什么都管,会僵;什么都不管,会乱;善治之道,在“有无相生”,在“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”。第四件,是“结束”的两层。数字未尽归零,生活已然归位。市井的衡量法很朴素:当话题从“几万新增”转回到柴米油盐、到球赛、到孩子的作业,社会就从“病中”回到“生息”。《瓦尔登湖》那样的清响,不是清空世界的杂音,而是在杂音中自得一潭清水。你问我德国疫情结束了吗?若以佛家言之:“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”,病不离世,世不以病为我,心中这根弦松开一分,生活就紧回一分。

真正的转身,往往在一念之间。文章里那位母亲第一次没送娃复课,后来送了。她说,若能重来,会早点送。这不是“认怂”,这是“认清”。《大学》讲“致知在格物”,格哪里?格“事实”:奥密克戎的传播快,想靠一次“闭门”就从此清静,那是太虚幻境;格“资源”:一家之内的精力、收入、情感倚靠,撑得起多长的关窗日子?格“代价”:长期折断儿童的社交与教育,迟迟不开工、不开店,那些看不见的伤口会不会更深?把几桩事一格,心就不会被团团风声带着跑。顿悟还在另一处:结束不在“消灭”,在“消融”。《金刚经》说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,不要执着于“必须清零、必须归零”的单一词头,而要生出“减害、降险、可承受”的常识心。口罩、通风、疫苗、对脆弱者的优先保护,这些朴素手段,不是“躺平”的幌子,而是把大风化成可穿行的小风,把不可承受之重化成可以分担之轻。世间从来不止一种病,汽车每年杀人无数,人类却不因此废车;我们做的是更好的路、更严的法、更明亮的灯。疫情亦复如是:更透明的数据、更敏捷的医疗、更可负担的药物、更合情的规则,少一些“紧箍咒”式的粗暴,多一点“借东风”式的因势。悟到这里,二元对立也松开了:不是“自由”对“生命”,而是“有秩序的自由”与“更体面的生命”;不是“放开”对“收紧”,而是在时间上“开合有度”、在人群上“因人施策”。像《水浒传》里的梁山,粗豪里也要有章法;像《三国》里的空城计,柔中也藏着硬骨。顿悟终归落到一句:“不惊、不拒、不怨、不逃”,与不确定同住,与众生同度,和自己和好。

理总要落到手上,才算吃进肚里。我把可行的路分作四个“当下可做”,不为花样,只为稳当。第一,把“常识的护身符”戴牢。室内通风、口罩随身、与老人幼弱保持缓冲、出现症状早检测早休息,这些看似寻常,正是《道藏》里“绵绵若存”的工夫:不显山露水,却能免大祸。第二,把“生活的节拍器”找回。工作、上学、聚会、独处,节奏要均匀。《中庸》言“发而皆中节谓之和”,和不是平均主义,而是在自身能力与外部风险之间找到步幅。第三,把“心内的城门”修稳。少看传闻,多看数据;少抛标签,多看人事。朋友圈里对骂,像两军对垒,赢来一时快意,输掉的是情分。与其在大群里吵,不如在小屋里做:帮父母在家里装一台换气扇,给孩子准备一套复课的小清单,给同事留出几天远程的缓冲。这些琐碎,才是《儒林外史》里笑骂背后最可贵的“凡人之善”。第四,把“共同体的温度”升一点。《官场现形记》讽刺凉薄,但我们可以不凉薄。小区里给居家的人留一袋菜,单位里给请假的人说一句“保重”,公共场所少一点戾气、多一点耐心,舆论场上多一点“向善的引导”、少一点“夺命的数字”。《大藏经》广说“慈悲”,落在今天,就是尊重差异、接住脆弱、承认局限。你会看见一个城市回暖不是靠口号,而是一盏盏自发亮起的窗灯。到那时,“结束”这个字,不再由某个公告来宣布,而是由每一个回到岗位的背影、每一堂重新热闹的课堂、每一张餐桌上重新叮当响起的碗筷来宣布。

合十,如夜话,至此。

推荐书籍:阿尔贝·加缪《鼠疫》(La Peste),Penguin Modern Classics 英文版,ISBN 978-0141185132;中文可参见上海译文出版社版本。作品以寓言体写群体面对瘟疫的抉择与尊严,提醒我们:真正的终点不在“消灭”,在“继续生活与承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