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了莫言的《丰乳肥臀》,我突然读懂了余华笔下的福贵
2025-09-02
深夜的地铁末班车,你抱着一袋刚从便利店买来的速食,耳机里是列车进站的提示音,冰冷又规律。
表面问题是“今天又好难,我还能不能再撑一天”。
本质问题是“在反复失控的人生里,我到底靠什么活下去,靠热闹,靠好运,还是靠一种不被夺走的力量”。
我当年读《活着》,是被福贵的起伏惊了一下。
他把祖业败光,亲人一个个离去,最后只剩一头老牛作伴,却还能在田埂上唱着小曲。
那时我以为他是天生的乐天派,直到读完莫言写的鲁璇儿,我才知道,很多人不是天生乐观,而是在巨浪里练出来的硬骨头。
高密东北乡的风沙刮过来,鲁璇儿背着九个孩子,像用整条命对着天说“不”。
她不识多少字,却把“活”这个字写得厚重。
一口气生了八个女儿才盼来儿子,男人死,公婆去,战火逼进村,她就在地里挖避难的地道,饿到眼冒金星也要把孩子们往前推一把。
有人会问,这样活着有意义吗。
余华写过一句话: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,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。
这句话第一次读觉得朴素,第二次读觉得锋利,第三次读,像一把钝刀,慢慢把我们心里那些花里胡哨的“活着的理由”削掉,只剩“活着”本身。
可为什么有人能撑过去,有人却在半路塌了。
心理学里说过“习得性无助”,一个人长期被不可控的打击围困,会默认“我做什么都没用”,于是放弃反抗。
上官金童就是这样,他从小被溺爱,长大了怕事遇事退,一次次把命运的方向盘交给别人,最后在自怜里迷路。
那问题来了,鲁璇儿和福贵凭什么没倒。
不是因为他们没遭遇坏事,相反,坏事像潮水,从脚背漫到眉心。
关键在于他们把“控制点”往自己这边挪了一小步:今天能弄到一碗热汤,明天能把孩子的鞋补好,后天能再种一垄地,所有小小的“能”,把人从绝境边缘往回扯。
有人说,听起来还是太苦了。
那我换一个角度讲现实:每个时代都有属于它的压力场,我们这一代的风暴,来自裁员名单、断裂的计划、突如其来的告别信。
你以为自己只是“不走运”,其实你是在面对“随机性”,而对付随机性的办法,从来不是算命,而是提升“抗打击的常识”。
第一条常识,先把“痛感”变“任务”。
鲁璇儿饿,她不是空喊口号,她去偷豆子、熬豌豆汤、熬过饥荒;福贵穷,他不是抱怨命运,他挑担子卖菜、认认真真种田。
当你能把“难受”写成一个个具体动作,难受就开始失去权力。
第二条常识,把“长叹气”换成“短复盘”。
今天哪里输了,明天要把什么补上,这不是鸡汤,这是最朴素的反馈回路。
从行为科学的视角看,有反馈的练习会让人更快走出无助,哪怕每次只进步一点点,都在偷偷积累可用的力量。
第三条常识,先求能活,再谈好看。
很多人对“体面”有误解,以为体面是衣装,是抬头,是面子。
真正的体面,是在泥里也能不烂,在暗里也能不臭,像福贵牵着老牛在日头底下走路,平实得近乎寡淡,却让人心安。
有人会继续追问:那意义呢,苦有什么意义。
有一本书讲过“意义疗法”,大意是,人不怕承受痛苦,人怕的是痛苦没有意义。
当你把痛苦的那部分,跟“我在守住什么”“我在成就什么”“我在学习什么”连起来,痛苦就不是纯粹的黑,它会渗出一点点光。
再推一层,我们常把“苦难”当作私人问题,却忽略了它的社会底色。
战争、灾荒、结构性的贫困,都是把普通人扔进深水区的看不见的手。
承认这层背景,不是为软弱开脱,而是提醒自己:别把系统的伤全都算在自身的无能上,别在风暴里反复自责“都是我不行”。
说回个人,怎么在乱流里给自己划出一圈“秩序”。
从吃睡开始,这不是老生常谈,而是最直接的神经调节;从清单开始,三件小事,做完就勾掉,别贪多;从关系开始,找两三位能说真话的朋友,别把自己在深夜里封死。
这些看似微小的事,会在你最不稳的那几天,帮你挡下情绪的泥石流。
你也许会说,我试过了,还是很难。
当然难,谁都不是一口气就练成钢铁之躯。
可人有一个让人惊讶的属性,叫“韧性”:在足够坏的条件里,依旧能长出适应的能力,研究者把它叫做“平凡的魔法”,因为它靠的是普通而确定的日常。
我还想替福贵澄清一件事。
他不是“什么都看开了”的佛系人物,他也急,也痛,也哭。
只是他学会了“把哭放在晚上,把干放在白天”,情绪在月光里散开,力气在朝阳里聚拢。
有人会拿“运气论”来反驳:不就因为他命大吗。
运气确实存在,谁也不能否认潮水的方向。
可当潮水退下,谁能留下来的共同点,并不是好运,而是手里有没有工具、心里有没有秩序、脚下有没有路径。
你会在鲁璇儿身上看到“工具”:地道、豆汤、讨饭的勇气、连起一家子的责任链。
你会在福贵身上看到“秩序”:种地、喂牛、唱歌,把一天过成一首简短的歌谣。
你也能在他们两人身上看到“路径”:不向下沉溺,不向外归罪,向内整顿,再向前迈半步。
再谈“止损”。
不是只有投资才需要止损,生活更要。
当一段关系一再消耗你,当一个决定一再拖垮你,当一种自我叙事一再把你推回原地,给它设一道“截止线”,像从一条老旧航道切换到一条更安稳的水面。
你可能会问,设了线之后,心里还是会疼啊。
当然会疼,所有告别都会。
但你会发现,“疼并前行”和“疼并原地打转”,带来的结局完全不同,前者会把疼的半径越缩越小,后者会把疼的阴影越铺越大。
我最喜欢的,是他们身上那种“不把自己讲得过分悲壮”的克制。
他们不滥用苦难,但也不羞于承认苦难。
他们把命运的横逆拆成一个个可做的小事,把小事一件件做好,让日子一点点回到人间的温度。
这就是我从《丰乳肥臀》里重新读懂《活着》的原因。
文学不是给你一个“躺着就能好起来”的幻觉,它是用别人的命运,提醒你“可以这样做”。
当你看到有人用最笨的办法挺过了最难的冬,你就知道笨办法并不丢人,它只是慢,但很稳。
写到这里,我想把话递给屏幕前可能正在经历难关的你。
你可以暂时不像谁,你只要像好你自己。
你不需要把日子一次性翻红,你只要把明天的闹钟按时设好,把早餐吃了,把该回的消息回了,把该做的事做了。
你会发现,生活在微小的动作里改了口气。
你会发现,绝望不是一个黑洞,而是一条长廊,走着走着就能看见门。
你会发现,所谓“强大”,不是天赋,而是组装,一颗一颗螺丝拧上去,一块一块板子钉上去。
等到哪天,你在夜风里走,忽然心里没那么乱了。
你可能什么都没说,你只是比昨天更稳了一点点。
这点稳,会在下一个风头起的时候,护你一臂之力。
人生当然值得谈理想,值得谈抱负,值得谈想去的远方。
但在一切远方之前,先把“活着”这件事握紧。
把身体顾好,把饭吃了,把路一步步走稳,等春风来的时候,你才不会因为冬天的亏欠,失去迎接春天的力气。
愿你在看尽冷暖之后,仍能保留一分热烈。
愿你在背负重量的时候,仍能走出自己的节奏。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
参考阅读
《活着》 余华
《丰乳肥臀》 莫言
《活出生命的意义》 维克多·弗兰克
《韧性》 安·马斯顿
《管理压力的艺术》 理查德·拉扎勒斯
《信息级联的理论与实证》 卡斯·桑斯坦
《偶像的黄昏》 弗里德里希·尼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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