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阁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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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8岁古籍大佬在互联网火了:每天工作九小时,喝酒、吃肉两不误
2025-09-04

早上八点半,电梯里挤满了人,外卖的塑料袋还带着热气,我掂了掂手里的保温杯,咖啡味有点焦。有人抱怨堵车,有人刷着短视频咯咯笑,我脑子里却闪过一个画面:南京图书馆那位九十多岁的老人,独自换乘两趟公交,九点准时到岗,坐下就干,干到天色斜。看上去,大家讨论的是“怎么延长精力”,可更扎心的,其实是“怎么不被琐碎吞没灵魂”。

这两年,纪录片里的一位古籍版本学家在互联网上火了。九十八岁,每天工作八九个小时,喝酒、吃肉两不误,认字认到同事叫他“认字天花板”。听起来像传奇,其实是常识:长期主义这件事,没那么花哨。结果呢,越是被流量渲染得像武功秘籍,我们越容易忽略他真正做的不过两件事——编目,采购,然后日复一日,直到能一拿到就知道是什么。

我想把这个现象拆开。表面是“长寿秘诀”,本质却是“如何把一生交给一件事,还不失去快乐”。说白了,是活法的选择题。可是选择题难就难在,你不可能同时拿最高分:自由、效率、热闹、名声、舒服,全都想要,最后就会被撕扯得七零八落。

我们先把镜头拉近一点。办公室里,他弯着腰坐在窗边,桌上像小山一样的资料挪了挪又挪不动,旁边是一辆只属于他的“书推车”。他不会电脑,八十多万字全靠手写,错了就划掉重来,像一条看不到头的线,一点点拉直。对外界的热闹,他保持礼貌,却坚持一句话:今天已经接受过采访了,我要做正事。你能听见这句背后的节奏,像钟摆,咚一下,心就安了。

从心理学看,这个安定来自一个词:沉浸。也有人叫“心流”。当你把注意力投向外部客观事物,时间感会被拉长,焦虑感会被减弱。可偏偏,现代生活擅长打断。红点一闪,心就晃了晃;消息一响,注意力又被掀走。你以为自己在“高效切换”,其实是在“高频自损”。换句话说,他的九小时不是硬撑出来的,而是把心从“自我表现”挪到“把事做好”。

另一面是社会学的镜子。一个人能长期专注,少不了一个认可专业的环境。想想他当年参与的那场大工程,从周总理的嘱托,到几十万张卡片的校订,再到北上南下的十年奔波,每一环都有人接力。学界的人隔三差五寄书影来,请他定夺,一封封信像河流会合,最终汇进了《中国古籍善本目录》。复杂系统里的个人努力,只有被制度托住,才不会掉进虚空。这就是群体对个体的善意,朴素但珍贵。

历史的尺度再拉远一些,你会发现他做的事很像古人说的“守拙”。黄丕烈自称“书虫”“书痴”,穷也要“以书养书”。这股劲,到他这里没有断。他像个派出所所长,管古人的“户口”,一本一本核对,一笔一笔题跋,神情专注得像在验钞。有人拿来所谓“黄丕烈校”的书,他一眼看过去,字是像的,神不对。于是断言是后人临摹。火眼金睛从哪来?从几十年和真迹待在一起,眼睛被训练出来的分辨里来。

经济学会提醒我们一个冷事实:人的欲望是无穷的,资源却是有限的。要想把满意度拉上去,你不是去把“想要的”穷举,而是先把“不要的”删掉。这个删掉,就是止损。看他每天的安排,食堂吃饭,跟年轻人聊聊天,问问“现在补牙贵不贵”,回家一杯农家米酒,刚好能开心,又不会妨碍第二天起早。小说也爱,契诃夫、莫泊桑都爱,可惜时间不够,就暂时放下。不是不喜欢,是选择把精力的筹码押在“正事”上。

更深一层看,这是“行动—犹豫—落点”的节奏训练。行动是每日到岗,犹豫是不被采访抢走时间,落点是八十万字手写打磨。他不跟“今天的我开不开心”较劲,而是问“今天这页有没有少错一个字”。听着像低配目标,其实是高配策略。因为焦虑最怕的就是被切成一个又一个可完成的小动作,像咔哒咔哒的齿轮,推着你往前。

有人会问,他是不是“自我牺牲型”的人?是不是把生活都献给了工作?这话说得太“悲壮”。看他的晚饭,一口菜一口酒;看他对食物的挑剔,苏帮菜、雪菜虾仁面;看他听八卦的兴致,哪所大学出了校草。你会发现,他的生活并不冷清,反而很有烟火。他活得“简单”,但不是“简陋”。这正是幸福感的一个来源:复杂世界里,守住几个稳定的小欢喜,就够了。

还有个容易被忽视的地方,是记忆的温度。那张合影上,他能对着每个人的名字和单位对出来,像把时光一个个叫回屋里。记得胡适在合众图书馆埋头看《水经注》,记得钱钟书在门口寒暄,把地址留给他,约他有空去坐。记得那些“若路上好走,就回来”的嘱托。记忆不是炫技,是把“我属于哪一条脉络”这件事说清楚。一个人若知道自己身在何处,脚步就不会虚。

说到“识别”,他身上的专业性也有“风险管理”的意味。比如那卷辽代的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,街头交接,翻看一半就知道是真的,立刻掏钱,拿了就走,不讲价。听上去有点江湖,实则是反复训练后的直觉,背后是无数次“看错—复盘—再看”的迭代。他把风险前置,靠的是长期积累,而不是临场冲动。你看,这和职场上的好决策何其相似:把“信息质量”放在速度前面,速度自然就上来了。

当然,光说他“工作到98岁”会有误导。重点不是年龄而是密度。同样是八小时,有的人被打断了二十次,注意力像被人从背后拽着走;他几乎不午休,吃完饭就回到桌前,一坐又是四小时。密度高,产出就稳定。你说这是不是“自律”?也可以说是“少想”。他说过一句朴素的话:只想明天的事,后天的不考虑。听着像偷懒,实际上是在防止“过拟合焦虑”。想太远会虚焦,管好明天就能落地。

有人会质疑:他也是被运气选中的人吧?时代给了机会,遇见了恩师,碰到了项目。没错,运气很重要,但运气更爱在稳手里停。想想编书小组那十年,早十年不行,晚十年也不行。集体窗口期一旦打开,谁能穿过去?不是最聪明的,而是准备最充分的。把“准备”变成日常,就等着风来。风没来,日常也不亏。

再往个人体验里扎一次。焦虑的人常常问,怎样才能热爱工作。换句话说,怎样才能像他那样“每天都能干八九小时”。与其去逼自己“喜欢”,不如先把“妨碍喜欢”的东西清掉。比如对“被看见”的执念,比如对“完美稿子”的强迫,比如对“别人过得更好”的盯梢。社会比较不是动力,它往往是泄气阀。你盯着别人的跑道跑,脚下的地会变斜。

古人讲“士希贤,贤希圣”。这套话今天听起来离我们有点远,但它背后的“向上磁场”还在。一个人若长时间和“高标准的文本”在一起,他的审美会被吊起来。他说“黄丕烈题跋”,说“过云楼目录”,说“铁琴铜剑楼”,这些名目不仅是知识点,它们更像一种门槛。门槛的意义在于告诉你:粗糙的东西,不要进来。门槛高,日子就清。

别忘了他的玩笑话。食堂老板喊他“老头”,他说“你发财了”。这句打趣里藏着轻盈。长期主义不是抠门主义,它允许玩笑,允许小贪心,允许一口酒、一点肉。太苦的自律,往往只是情绪管理外包给规则。柔软的自律,反而能走得更远。

那我们该怎么把这套活法落在自己的轨道上?思路可以简单些。现象是“焦虑—分心—自责”的循环,问题是“我没时间”。更深的问题是“我的精力结构被外部事件劫持”。止损的第一刀,是把每天最难的事前置,在注意力最完整的时候做完,再把沟通、社交、杂事放在后面。第二刀,是给生活埋几个固定的锚,比如固定通勤时段看一本“慢书”,固定晚饭后的散步,固定的“低强度欢喜”。第三刀,是把“被看见”的需求转移到“把事做好”的满足感上,哪怕没人点赞,也要让自己能看得过去。

你或许还想要一个更“玄”的秘诀。抱歉,没有。唯一接近秘诀的,是那五个字:过好每一天。当它从一个口号,变成十年如一日的动作——九点到,四点走,中间不废话——你拿到的就不仅是一页页校对,还有一种站姿。站在时间面前,不慌,不抢,不逃。

写到这,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火。不是因为“高龄工作者”这个标签,而是因为我们在他身上看见了一条“避开内耗”的窄路。这条路不好走,但不复杂。它要求我们把自我从舞台中央挪开一点,给事情腾位置。一旦腾出来,人就活得像人,而不是像被消息铃声牵着跑的木偶。

还有一件小事也很打动我。那两件南图“镇馆之宝”,一件北宋的经卷,一件辽代的经书,都被他慎重地请进了体制。买的时候干脆,藏的时候周到。你能嗅到他对时间的敬畏:真正的好东西,要放在能穿过时间的地方。人也是一样,想让自己的努力穿过时间,就要把它们放在“能被继承”的轨道上。岗位是一条,作品是一条,教人也是一条。

如果你问我,这篇素材里最重的主题是什么。我会说,是“把生命培养成一种手艺”。不是做一件事做得像机器,而是把一生打磨成一个器物,质地细密,光泽内敛,用久了更顺手。核心矛盾呢?在“热闹的自我展示”和“安静的专业建设”之间反复拉扯。前者快,热,显眼;后者慢,冷,耐看。你要哪一个?我愿意把筹码压在后者。哪怕慢一点,哪怕不被看见,哪怕要抄两万字才能等来一个新起点。

有人会说,你这是鸡汤。但话说回来,鸡汤也要小火慢炖,急火反而糊了。那位老人把“慢火”示范得很简洁:专注专业,欲望少一点,生活简单一点,心里留两口酒,几句笑话,和一盏不灭的灯。灯下是一页页写过的纸,和一生认过的字。

你看,真正的长寿,可能是“活得不仓促”。真正的成功,可能是“做事不分心”。真正的自由,可能是“明白自己愿意放弃什么”。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

参考阅读
《但是还有书籍》 第二季 纪录片
《中华善本书目》 国家图书馆编
《过云楼藏书史话》 上海图书馆编
《黄丕烈年谱》 学术文献
《士礼居题跋校勘记》 黄丕烈
《心流》 米哈里·契克森米哈赖
《社会比较理论》 费斯汀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