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读万卷书、行万里路、阅人无数,都不过为了一个目的:破我执,让思想自由
2025-09-18
凌晨三点,张教授放下手中那本已经翻烂的《金刚经》,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。他刚刚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:读了四十年书,走过六十多个国家,见过无数所谓的智者,自己依然被困在一座看不见的牢笼里。
这座牢笼的名字,叫做"我执"。
故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。那天,张教授正在书房里整理自己的藏书,满墙的书籍让他颇为得意。哲学、历史、文学、宗教,中文的、英文的、德文的,足足三万多册。朋友们都称他为"活字典",学生们更是对他敬佩有加。但就在那一刻,他六岁的孙女跑进来,指着书架问了一句话:"爷爷,这些书都是你的吗?"
这个简单的问题让张教授愣住了。是的,这些书都是他的。但突然间,他意识到一个更深层的问题:这些书真的是他的吗?还是说,他其实是这些书的奴隶?
那天晚上,张教授做了一个奇怪的实验。他让自己的助手随机抽取书架上的任意一本书,然后考验自己能否准确说出其中的观点。结果令他震惊:虽然他能够流利地背诵出书中的内容,但当助手问他"你真的相信这些观点吗"时,他却发现自己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这种发现让他深深不安。表面上,他是一个博学的教授,实际上,他只是一个知识的搬运工。那些书中的智慧,从未真正融入他的生命,而只是堆积在他的记忆里,成为了他炫耀学识的工具。
于是,张教授决定做一次彻底的反思。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,重新审视自己的学术生涯。他发现,自己之所以如此热衷于读书,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更聪明,更有见识。每一次在学术会议上引经据典,每一次在课堂上滔滔不绝,都是在强化一个观念:我是一个有学问的人。
但这种"我是有学问的人"的执着,恰恰成了他思想自由的桎梏。为了维护这个形象,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无知,不敢质疑权威的观点,不敢承认自己可能错了。更可怕的是,他开始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批判别人,去证明自己的优越性。
这让他想起了一位禅师的故事。有个学者去拜访禅师,一见面就开始炫耀自己读过多少经书。禅师静静地听着,然后开始给他倒茶。茶水溢出了茶杯,溢到了桌子上,学者急忙提醒:"师父,茶杯已经满了。"禅师淡淡地说:"是的,就像你的心一样,已经装满了知识,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。"
张教授意识到,自己就是那个茶杯已满的学者。读万卷书,本来是为了开阔视野,增长智慧,但如果执着于"我读了很多书"这个念头,那么书籍反而会成为思想的枷锁。
于是,他开始了一场大胆的实验。他决定用一个月的时间,完全放下自己的"学者"身份,像一个初学者一样重新审视那些熟悉的知识。在与学生讨论问题时,他不再急于展示自己的博学,而是真诚地说:"我也不确定,我们一起思考一下。"在阅读经典著作时,他不再关注作者的权威性,而是专注于内容本身是否有道理。
这个过程异常痛苦。习惯了被人仰视的张教授,突然发现自己必须承认无知,必须放下架子,必须重新学习如何思考。但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,他体验到了久违的自由感。
更有意思的是,当他放下了"我是学者"的执着后,他反而变得更加睿智了。学生们发现,教授的课堂变得更加生动有趣,他开始用生活化的语言解释深奥的理论,开始鼓励学生质疑权威,开始承认自己也有不懂的地方。
但真正的转折点,出现在他的一次旅行中。那是去年夏天,张教授独自前往西藏。本来,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学术考察,但在布达拉宫前,他遇到了一个转经的藏族老人。
老人不识字,从未读过任何书,但当张教授与他交谈时,却被他的智慧深深震撼。老人对生死、苦乐、得失的理解,竟然比许多哲学家的著作还要深刻。在与老人的对话中,张教授说了这样一句话:"我读了一辈子书,却不如您看得透彻。"
老人笑了笑,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回答:"书是别人的智慧,路是自己的脚走出来的。"
这句话让张教授醍醐灌顶。他突然明白,真正的智慧不在于你读过多少书,走过多少路,见过多少人,而在于你是否能够放下对这些经历的执着,让自己的心变得空明澄澈。
回到北京后,张教授开始了一次更加深入的反思。他意识到,不仅仅是读书会产生我执,行万里路、阅人无数同样可能成为新的枷锁。有些人因为去过很多地方,就觉得自己见多识广;有些人因为认识很多名人,就觉得自己身价不凡;有些人因为经历过很多事情,就觉得自己看透了人生。
但这些,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我执。真正的自由,不是拥有更多的知识、经历或者人脉,而是能够超越对这些东西的执着。
为了验证这个想法,张教授设计了一个特殊的课程。他让学生们分成三组,一组专门读书,一组专门旅行,一组专门社交。三个月后,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:每一组的学生都产生了相应的优越感。读书组的学生开始瞧不起那些"没有文化"的人;旅行组的学生开始鄙视那些"井底之蛙";社交组的学生开始炫耀自己的人脉资源。
这个实验失败了,但失败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。它说明,任何形式的经历都可能成为我执的来源,关键不在于你做了什么,而在于你如何看待自己所做的事情。
但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。张教授开始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。他依然读书,但不再为了炫耀学识;他依然旅行,但不再为了收集谈资;他依然与人交往,但不再为了扩展人脉。他学会了用一种超然的态度对待这一切,就像一个旁观者在观察自己的生活。
这种改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。学生们发现,教授变得更加平易近人了;同事们发现,他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;家人们发现,他开始真正关注他们的感受了。
更重要的是,张教授自己也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。当你不再需要证明自己比别人更聪明、更有见识、更成功时,生活就变得简单多了。你可以真诚地承认自己的不足,可以坦然地接受别人的批评,可以放下面子去学习新的东西。
在一次与同事的深谈中,张教授分享了自己的感悟:"我们总以为获得更多的知识、经历和人脉就能获得自由,但实际上,真正的自由是放下对这些东西的执着。不是不要它们,而是不被它们绑架。"
同事问他:"那么,读书、旅行、交友还有意义吗?"
张教授想了想,回答道:"当然有意义,但意义改变了。以前读书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学问,现在读书是为了理解世界;以前旅行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见识,现在旅行是为了体验生活;以前交友是为了扩展人脉,现在交友是为了真诚的连接。当你放下了我执,这些活动反而变得更加纯粹,更加有意义。"
但张教授也明白,破我执不是一次性的行为,而是一个持续的过程。每当他发现自己又开始执着于某种身份或成就时,就会提醒自己回到初心。
就在前不久,他在整理旧照片时,看到了自己在各个国家留下的影像。那些照片记录了他的足迹,但更重要的是,它们提醒他不要再次陷入"我去过很多地方"的执着中。他把这些照片重新归类,不再按照国家分类,而是按照内心感受分类:有些照片记录的是美景,有些记录的是思考,有些记录的是与人的真诚交流。
这种分类方式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旅行经历。他发现,真正有价值的不是去过哪些地方,而是在这些地方获得了怎样的内心体验。
现在,当有学生问张教授如何才能获得真正的智慧时,他总是这样回答:"读书、旅行、交友都很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要明白,这些都只是工具,目的是帮助你看清自己,超越自己。当你不再执着于'我读了很多书'、'我去过很多地方'、'我认识很多人'时,你就获得了思想的自由。"
也许,这正是古人所说的"应无所住而生其心"的境界吧。真正的智慧不是拥有什么,而是超越对拥有的执着。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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