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阁日记

无尘阁日记

大厂月入3万,不如回家考公?
2025-10-10

他把工牌塞进口袋的那天,是凌晨一点半。西二旗地铁口的风裹着灰,像旧电脑的散热声。他站在路边,手机屏幕里跳出家乡小城的夜景直播,广场舞还没散,灯串一闪一闪。那一刻,他忽然问自己一句:月入三万,为什么还是这么累?

这不是抱怨,是清点。被风一吹,人就见真相。真相不响,直戳心口。是走,是留,是继续在大厂的滚筒里翻滚,还是把行李箱拉回去,坐在父母家的木头桌子旁,摊开一本行测题。表面是职业抉择,实际上,是你准备把“时间所有权”和“风险承担权”分配给谁。

李洋三十岁,游戏工程师,北边租着隔断房,工位旁放着护腰和两罐功能饮料。他说:“疫情那几年,我突然想明白了。”想明白的不是“钱不重要”,而是“钱之外的东西,值不值得用命换”。他不再喜欢凌晨两点的灯,也不再喜欢在工位上接家里电话的窘迫。回老家考公这条路,在他眼里像一条回水道,不热闹,不喧哗,能喘一口气。

资料显示,猎聘网在二〇二〇年发布的应届生春招报告里,面对“若不能及时就业是否考虑其他选择”的提问,选择考公务员的比例接近四成。公开报道里,名校生回到体制内的案例在各地招录名单中屡见不鲜,甚至不乏海归。益普索发布的《2020海外留学趋势报告》也显示,近一半留学生回国后进入体制内。数据冰冷,人心滚烫。看起来,人都往“稳定”靠。但稳定,真有那么稳吗?

换个场景。深圳的咖啡馆里,产品经理阿夏正在做一份笔试题,周围的嘈杂像河水,涌进耳朵。她一年前也问过自己:“要不要回去考公?”她做了个小实验,没告诉任何人。她把一天劈开两半,早上六点到九点只做公考真题,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写需求文档之外的总结。连着十四天,第七天崩盘,脑袋发涨,计划表花了一地。

她没放弃。返工的那天,她重新调整,把早上三小时换成两个半小时,去掉机械刷题的环节,重点压在错题复盘和申论逻辑训练上。两周后,她发现自己不再焦虑。她说:“我第一次理解了,所谓‘不着急’,不是不做,而是不乱。”

这并非个例。在职场和备考的双重夹层里,人们绕来绕去,最后都要问自己:我到底想用什么去换什么?别被表象迷惑,核心就两件:收入是现金流,时间是本金。选大厂,赚的是现金流的波峰,亏的是时间的波谷;选体制,赚的是时间的可预期,亏的是现金流的弹性。两者都不便宜。

再看数据。公开信息显示,2021年国家公务员考试中,湖北国税局的一个岗位,两千多人争一个位置。这是一场把“看得见的难度”摆在台面上的战争。但同年大多数岗位的竞争比集中在十到一百之间,依旧激烈,却不是绝望。热度不是答案,适配才是。

阿夏做过第二个小动作,任何人今天就能照做。她做了一本“时薪体感账本”。把名义工资写上,再扣掉房租、通勤、三餐、异地社交、被动加班、通勤疲惫后的无效刷屏、熬夜后低效的上午。结果她的“清醒时薪”只有名义时薪的一半。她又算了体制内的清醒时薪,虽然更低,却稳定。那天,她写下一句话:“不是哪个更好,是哪个更适合当下的我。”

小李也在做自己的实验。他从北京回家,进门第一件事不是放行李,而是把客厅的钟调准。他妈问:“怎么这么急?”他笑,说:“不是急,是我想把时间调回我这边。”他设了一个“三月观察期”,追踪三件事:作息的可持续、学习的复利感、情绪的起伏幅度。

观察到第十五天,他的第一次“崩盘”来了。申论写不出来,像堵死的立交。他尝试死抄模板,写出来的句子像塑料花;再换堆数据,逻辑像砖堆。返工在所难免。他换了办法,先写人,再写事,再嵌观点。速度慢了,质感回来了。他说:“我不是为了证明我能上岸,我是为了证明我还能掌控节奏。”

这句话后来成了他演讲的开场。他在一个县里的讲座上,被请去分享备考心得。台下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。有人问:“协议班靠谱吗?”他解释了概率和退费背后的商业逻辑;有人问:“体制内是不是就一眼看到头?”他答:“路径清晰,不等于没天花板。天花板能否抬高,取决于你是否为公共价值买单。”那天他补了一句:“只想要稳定,不愿承担责任,会更痛苦。”

另一边,大厂也在变化。表面上,工资漂亮,补贴亮眼,项目闪光;实际上,项目节奏像潮汐,涨退不以人意为转移。组织调整、架构更迭、绩效制度变化,轻易就能掏空一个人的价值感。你以为在和技术赛跑,其实在和制度赛跑。两个世界的分水岭,不是收入,而是“可预期”。体制内靠规则的确定性换速度的模糊,大厂靠速度的清晰换规则的波动。都合理,都要付钱。

有记者写过,大厂和体制的区别在于“你愿意交什么样的税”:大厂交精力税,体制交时间税。听起来残酷,却是事实。人要选的不只是职业,而是生活的节奏模型。

要判断哪个适合自己,你可以用两把尺子。第一把叫“长期复利能力”,也就是三年、五年后,你是否能带走一份可迁移的技能资产。第二把叫“家庭风险承受力”,包括支出刚性、照护责任、医疗储备和意外缓冲。算清楚了,你会发现选择的自由,其实藏在“还能撑多久”的答案里。

我还见过一些人走了第三条路。他们不逃,也不退,而是折中。有工程师回家进了地方国企,同时坚持技术写作,两年后成了高校讲师;也有人在体制内利用业余时间做公共数据可视化项目,后来转岗信息化部门。旧法新用,小规模试验,低成本迭代。这些人没喊“革命”,却一点点地拓宽了边界。

你可能会问,有没有更硬的证据来支撑这些判断。我的答案是:证据就在你自己手上。关掉手机半小时,做一份时薪体感账,再做一份三月观察表。别偷懒,别假设。那两份纸,会比任何调查更真。

有人说,考公像搬到河的另一岸,水面平静;大厂像站在浪尖,风景漂亮却危险。这比喻俗,却准。真正的分水岭不是行业,也不是收入,而是耐力结构。耐寂静,出深度;耐变化,出韧性。

朋友评价小李:“他像一条在不同水流里都能呼吸的鱼。”他笑着说:“哪有那么厉害,我只是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快,什么时候该慢。”他的爸妈说:“家门口的灯好像常亮了。”这是家的温度,不是答案。

阿夏后来在电话里说,她不再害怕别人问:“回不回家?”她说:“我做选择的底层逻辑只有一个——我愿不愿意为它付账。”这句话轻,也重。合适的人,合适的城市,合适的岗位,合适的节奏,是四件事,不是一件事。

蒋方舟曾说过:“我们曾对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不屑一顾,但长大后才发现,要么非常努力,要么非常聪明,才能勉强过上平凡。”这话被反复引用,不是因为它漂亮,而是因为它疼。疼过一次,就懂。

写到这里,窗外的风又起了。我其实知道,很多人读完仍然会纠结。纠结不是坏事,它是认真过的证据。把这份认真用在今天两件事上——做账,观察。决定,会在你一点点修正的小实验里慢慢浮出水面。

遗憾的是,有的人还没等到那个浮出的时刻,就被迫做了决定。愿你不必如此。正如《中庸》所言:“虚室生白,吉祥止止。”把屋子腾出一点空,光就会进来。也许答案未必立刻出现,但愿我们都能在自己的时间里,做一个不着急却持续前行的人。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