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阁日记

无尘阁日记

20岁劳改,41岁重获自由,54岁赌上全部身家创业,72岁身价百亿:这位传奇富豪,悬了……
2025-10-21

那年冬天的重庆,雾气比往年更厚。力帆集团的大楼外,霓虹灯闪着昏黄的光,老保安靠在门边打盹。深夜十二点半,一辆灰色的力帆轿车缓缓驶进厂区。车门打开,走下来的,是尹明善。那年他八十二岁,头发白得发亮,步子却还稳。他没让司机跟着,自己一个人,撑着拐杖,去看那条停摆的生产线。冷风从厂房缝隙里灌进来,吹得他有点哆嗦。他抚过一台未完工的车身,轻声说:“它还没死,只是睡着了。”

很多人不知道,这个曾被称为“中国最老的企业家”,是怎样一点点走到这一步的。十二岁家破人亡,二十岁劳改,四十一岁重获自由,五十四岁赌上全部身家创业,七十二岁身价百亿。然后在八十二岁,看着自己亲手建起的王国,一寸一寸塌陷。有人说他是传奇,也有人说他是悲剧。而他自己说:“人活着,不是为了不跌倒,而是为了跌倒了还能爬起来。”

一切都得从那段被改写的人生说起。
1958年的夏天,重庆的天热得发狂。二十岁的尹明善刚拿到重庆一中的毕业证。那是他最骄傲的一年——数学满分,文章上校报,篮球教女队。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一个光亮的剧本。可一纸“地主子弟”的身份,把他推进了黑暗。
劳改。
他被押送到工厂,白天干活,晚上被迫写思想汇报。铁门关上的那一刻,他对自己说:“我不能被这个世界吞掉。”于是他每天都读书。被分配搬货,他就用粉笔在墙上写单词;晚上看不清,他就用煤块在木头上刻下英语句子。
那时候的希望小得几乎看不见,但他靠一股倔劲儿熬过了十八年。直到1979年,一个领导拍拍他的肩:“尹明善,你自由了。”他愣了几秒,竟笑了出来。那年他四十一岁。有人劝他别折腾了,老实过日子就好。他摇头说:“姜子牙八十才出山,我还有机会。”

重回人世的尹明善,一开始只想安稳生活。凭着英语好,他进了出版社,当翻译、做编辑。两年时间,他成了重庆出版社最能赚钱的“三多”编辑——编得多、卖得多、奖也拿得多。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被认可的滋味。他的办公室堆满了书稿,他说:“我以前是被社会放逐的人,现在要靠文字重新站起来。”

可有一天,他去街头买书,看见摊位上摆着一本盗版的《中学生一毛钱丛书》。封面印着自己的名字。他愣了一会儿,笑了。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“被抄袭”的快乐。那套书卖出三千万册,他赚到六十万。那是八十年代,万元户都稀罕的年代。而他已是百万富翁。
有人说他运气好,他说:“运气不靠天,靠胆。”
于是他辞职下海。别人都怕的事,他偏爱去试。

1992年,他五十四岁,决定干一件连自己家人都以为他疯了的事——造摩托车。那时重庆已经有嘉陵、建设两大巨头。没人觉得他能活。连母亲都骂:“你折腾一辈子,还不够吗?”他笑着回:“我这辈子,没做过自己的梦。”

他的梦,从一个40平米的小屋开始。十个人,九台旧机器。他每天蹲在地上拆发动机,学怎么拼。四个月后,终于拼出第一个能跑的发动机。那天他激动得睡不着,拿着手电去车间一遍遍检查。
别人卖发动机六千,他卖一千九百九十八。有人笑他赔本,他说:“先让世界知道我能造。”
果然,两年后,轰达发动机火遍全国。工厂外的马路上,排满了来抢货的摩托车厂。有人提前打款三个月排队。
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“翻盘”。他笑着对员工说:“十八年被关,没白关,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熬。”

到2001年,力帆发动机卖出184万台,营收38.5亿。尹明善六十三岁,登上《福布斯中国富豪榜》。有人问他最骄傲的是什么,他说:“我从泥里爬出来,又活成了人。”

但命运从不偏心。2003年,他看着满街的丰田和桑塔纳,心想:“摩托车已经是穷人的生意了。”于是他又赌了一次——造汽车。那年他六十五岁。
造车,不是换个产业那么简单。每个模具都是上亿的投入。尹明善咬咬牙,卖掉几家工厂凑钱。他亲自去谈供应商,自己跑市场。他知道力帆没名气,就从最便宜的车做起。
2006年,第一辆力帆汽车下线。他坐进车里,摸着方向盘,眼角泛红。司机问他:“老尹,这车行不行?”
他说:“能跑,就行。”
那天晚上,他给公司下了规定——以后力帆的管理层,只能坐力帆自己的车。他带头执行。别人坐宝马奔驰,他每天上下班开自家十万块的小车。
那时他还没想到,这份执拗,后来也成了力帆的命门。

2010年,力帆在上交所敲钟上市。尹明善七十二岁,成为重庆首富。记者问他有多高兴,他说:“钱在哪儿?我没看见。”
他笑了笑,又补了一句:“我自卑过、自傲过、被关过。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平常心。”

那天的笑容,如今回头看,像是命运留的一道伏笔。
同年十二月,他的儿子尹喜地因飙车上了新闻。那是个爱车如命的富二代,号称“中国玩车第一人”。而父亲尹明善,开着自家十万块的力帆轿车出门。他说:“我造车,不是为了显摆。”
媒体问他怎么看儿子的事,他沉默了一会儿:“年轻人太想快了,忘了车是跑路的,不是比命的。”

那之后,尹明善的“快”,也戛然而止。
汽车行业变天,新能源、合资、外企巨头同时发力。力帆的车,便宜但问题多。2016年,一辆力帆车高速解体,后轴脱落。那一年,力帆在质量报告中倒数第四。更糟糕的是,新能源补贴造假被查,罚了一个多亿。
尹明善那次几乎崩溃。员工说他在会议室沉默了很久,只留下四个字:“我错了。”
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——自己当年走的捷径,又成了陷阱。模仿省钱、复制提速,却掏空了创新的根。
他本想救,可那年他七十九岁了。体力、精力、时代,都不再等他。

2017年春天,新车发布会上,他上台朗诵打油诗:“八旬不退,力帆衰颓;后继有人,力帆腾飞。”
台下掌声雷动,他却红了眼。他哽咽地鞠了一躬:“我老了。”那是他最后一次站在台上。
次年,他彻底退居幕后。
两年后,力帆负债312亿,被法院裁定司法重整。那一刻,他的“力帆号”沉了。

可他从没逃。2020年,他带着25岁的孙女参加股东会,对记者说:“她要回国帮忙。企业难,她不能躲。”
那年他身体不好,医生劝他少看新闻。他偷偷在电脑上查公司消息,看见负面报道,会皱眉。秘书劝他别管了,他叹气:“我造的,不是车,是命。”

有一次,朋友去看他。茶几上放着厚厚一本笔记。他在写歌,谱曲,自娱自乐。朋友问:“你现在还相信理想吗?”
他抬头笑了:“理想不骗人,是人怕疼。”
窗外风很大,他的声音却稳。

有人说他是悲剧。可悲剧的反面,不一定是成功。有时候,是成全。
他用半生的劳改,换回自由;用半生的积蓄,造出车;用半生的执着,撑出一个时代的工业梦。
他失败了,但也证明了——“有胆少识,尚有一半机会;有识无胆,机会接近于零。”

尹明善活得像一场风暴,来时惊天动地,去时不留怨。
他最爱的那辆灰色力帆,后来被放在厂区展示厅。有人问他要不要换辆好的,他摇头:“我就坐它。哪怕它不再跑,我也不想换。”
那辆车静静停在那里,灰尘覆盖,像一个老人的影子。

命运对他残忍,却也公平。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坠落,也给了他每次重新站起的勇气。
人生的厚度,不在结局,在过程。
尹明善这一生,走过高山,也趟过泥潭。他没逃过命运,却一直在和命运谈条件。
有人说他败给了时代。可也许,时代才是败给了他的倔强。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