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尘阁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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莉莉丝CEO王信文:创业6年,我犯过的3个常识性错误
2025-10-21

清晨的上海天还没亮,王信文推开办公室的门,咖啡香混着显示器的蓝光,一种孤独的清醒笼罩了整层楼。六年创业,他见过的黎明太多,几乎能凭天色判断今天股价的情绪。

桌上堆着一摞会议纪要,最上面一页写着四个字:复盘错误。那四个字像一块冷石头,压在他心口。六年前,他意气风发地说要做中国最有创意的游戏公司。现在,他只想搞清楚,为什么那些看起来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决定,差点让公司坠落。

有记者问他:“王总,你觉得创业最大的难点是什么?”他笑笑:“不是缺钱,也不是缺人,是我们常常在最笃定的时候犯最笨的错。”

那天他关掉录音笔,窗外一辆货车呼啸而过,他轻声说了一句:“很多错,其实是常识。”

创业让人长智慧,也让人长疤。

他第一个疤,来自“自信过度”。

那时莉莉丝刚拿下国内畅销榜第一,他觉得自己站在山顶。媒体采访、投资人追捧,员工的朋友圈里全是“我们的产品碾压友商”的豪言。那段时间,他几乎拒绝看任何竞品。别人提起同行,他的回应永远是:“不用看,我们走自己的路。”

直到有一天,他偶然下载了几款友商的新游戏。那种震撼,像在自家客厅突然看到别人装修的新房。更细腻的画面,更顺滑的体验,更懂玩家的关卡设计。他沉默了很久。

“原来不是我们进步慢,而是别人已经换了跑道。”

他后来复盘,说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“闭门造车”的危险。

“我们以为不看竞争对手是专注,其实是傲慢。用户永远会用脚投票,他们不和你讲哲学,只和你讲时间和钱包。”

在一次内部会上,他让团队做了个小实验:每个策划必须下载十款竞品,写下五个用户体验的差距点。那些被忽略的细节——加载时间、引导节奏、反馈音效——成了之后他们产品大幅提升的起点。

这算一个成功的返工。

他笑说:“贝索斯说不看竞争对手,但亚马逊其实有竞争情报部门,天天在买别家东西测服务。我当时只学到了半句。”

成熟,不是听懂逻辑,而是见过后果。

他的第二个疤,刻在“省力”的那几年。

新业务要起,他总是喜欢提拔老部下。“用熟人,沟通快。”那是他反复说过的一句话。

可熟人代表的,是舒适区。

一个原本做国内市场的老员工,被他提拔去负责海外项目。那人拼了命地学英语、看报告,可还是没搞懂当地的用户心理。半年后,业务陷入泥潭,几千万的投入打了水漂。

“那时候我以为努力能弥补经验。后来才知道,有些坑是敬畏心才能填平的。”

之后他学会一件事:当业务是全新的,不要让熟人去趟未知的水。

他做了个动作——重启招聘机制。

每当公司要做新项目,他亲自花两周时间面试十几位外部候选人,只问一个问题:“你在哪个阶段失败过?”

那些讲不出失败的人,他一律不录。

“真正懂行业的人,不怕承认摔过跤。”

他也摔过跤——因为“不相信管理”。

那是他创业最初的傲气。他从腾讯出来时还带着“反流程”的火气,觉得创业公司就该扁平、就该自由。

于是他什么都亲自盯:文案、UI、推广、甚至办公室装修。

员工们一开始佩服:“老板真细!”

后来开始害怕:“老板太细了。”

项目多到数不清时,他发现所有决策都卡在自己这儿。每个主管都等他点头,没人愿意拍板。

“当我以为自己是在掌控,其实我是在夺权。”

有一次内部会议,他问一位主策划:“这个项目的方向你怎么看?”

那人犹豫几秒,说:“看您怎么定。”

那一刻,他突然心凉。

“我花六年做出的公司,竟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我自己。”

那天回家,他看着镜子里疲惫的脸,第一次对自己说:“你根本不懂管理。”

他开始学,像个新员工一样。去听大公司的人讲绩效制度、组织设计、激励体系。他不再抵触流程,也不再幻想靠“扁平化”能解决效率。

“管理是科学,不是态度问题。”

2017年,他在同事压力下重启绩效考评。那一年,公司从混乱变得有序。

“我以为自己反叛了大公司,其实我只是还没长大。”

他后来常对年轻创业者说:“别太快创新,有时候,老办法才是救命的。”

时间往前推到2016年,那年公司想冲刺季度增长。他提出一个激进目标——三个月增长30%。为了激励团队,他直接把奖金和指标绑定。

那一季度,他们真干到了30%。他请大家去三亚团建,喝到凌晨。

可三个月后,产品曲线断崖式下跌。

“他们为了KPI,把所有长期价值都卖掉了。”

那些原本限量的虚拟道具,被低价甩卖;核心用户流失,品牌口碑受损。

那次亏损,他用了整整一年修复。

他在总结会上说:“KPI不是毒药,但短期挂钩的KPI,就是一把剃刀。”

他引用了亚马逊和谷歌的做法——高管薪酬不与业绩绑定,以长期主义为导向。那之后,莉莉丝取消了季度奖金,改为年度目标。

“我终于懂了,企业的节奏不是冲刺,而是呼吸。”

另一桩失败,更隐蔽。

他曾痴迷于创新。设立孵化中心,专门立项目。唯一标准:一定要“不同”。

他常说:“与其更好,不如不同。”

可两年后,孵化中心几乎全军覆没。

“我们创造了很多别人没见过的东西,也创造了没人想要的东西。”

他苦笑着说:“那时候我太想证明自己聪明,忘了用户只要更好,不要更怪。”

有一次,他带团队去广州做调研。一个玩家对他们的游戏提了建议:“能不能不要再搞那些浮夸的特效,我手机都烫。”

那句抱怨比任何理论都真实。

“创新不是目的,满足才是。”

这话他后来写进内部手册。

他也学会一个小动作——在每次产品发布前,让团队列一张“十个不必要的创新”清单。凡是解释不通的点,直接砍。

结果产品稳定了,玩家留存率上升。

“创新不是叛逆,是克制。”

他说这话时,语气像是说给过去的自己听。

几年后,他又开始反思“人”。

“创业公司最大的风险,不是产品,而是人性。”

他见过太多CEO高估自己。

“因为身边没人敢说真话。”

他说起一件事。一次高层会上,他提了个激进的战略方向,全场鼓掌。只有一个年轻经理低声说:“王总,我觉得这不行。”

他当场板着脸。会后,那个经理被调走。

半年后,那个战略失败。

他打电话给那位经理,说:“谢谢你当时没拍手。”

那次之后,他设立了一个规则:每次决策会议,必须有一个“唱反调的人”。

那人可以是任何岗位,只要他能提出反证。

“我需要被反驳,否则就会被捧死。”

这是他的另一个小实验。

效果惊人。会议变慢了,但错误也变少了。

“很多CEO不是笨,是没人提醒他笨。”

他还说过一句让人记住的话:“当所有人都对你点头时,你离危险就不远了。”

创业第六年,他开始理解“敬畏”。

新业务启动时,他再也不轻易拍脑袋。他先找人,不先找方案。

他找的是那种在陌生领域已经失败过的人。

他常说:“人比方向重要,因为方向是人选的。”

也有他学不会的。

他从前太相信“学习能力”,以为人可以随时补课。后来发现,有些能力根本学不来,尤其是时间和直觉。

他回忆起一个同事,业务能力强到爆表,却永远带不好团队。每天加班到深夜,员工却心生怨气。

“专业强,不等于能带人。”

他后来让那位同事配了一个副手,一个擅长规划和管理的人。半年后,团队效率翻倍。

“人不能完美,但可以互补。”

说到这里,他笑着摇头:“其实我最感谢的是那些让我丢脸的时刻。那是成长的锚。”

夜色深了,办公室灯还亮着。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:

“创业不是智力游戏,是耐心和谦卑的混合体。
别迷信天赋,别轻视常识。
最难的不是找到对的方法,而是承认错的那一刻。”

他停笔,抬头望向窗外。远处陆家嘴的灯闪烁不定,像是一场巨大的游戏界面。

有人曾问他:“你后悔创业吗?”

他沉默几秒,说:“不后悔,但我希望当年有人告诉我,成熟的代价,是你得学会反省得比犯错快。”

他笑着补了一句:“幸好我还在犯错。”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