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旅8年,退伍4年,生活一片兵荒马乱:我花了12年找方向
2025-10-24
凌晨四点,城市的灯早已灭了大半。街头的面馆还亮着,热气腾腾的汤面散着葱香。一个男人坐在角落,穿着旧迷彩外套,手边摆着一本写了“行远”的笔记本。碗里的面早就坨成一团,他还在盯着那页空白发呆。笔在他指尖转了半圈,最后停下,他写下了八个字:我花了十二年找方向。
他笑了下,像是自嘲,也像是告别。
很多人不知道,行远曾是个兵。八年军旅,四年退伍后的兵荒马乱。那种从有铁律的世界,突然掉进松散的人间,像从整齐划一的行进队伍,一下走进嘈杂无序的集市。没人喊口令,没人告诉你怎么走,没人管你背不背得动包。
他退伍那年,是2016。那时他27岁,穿着那身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军装,从乌鲁木齐坐上高铁,离开了待了八年的地方。参谋长拍着他的肩,叹了一句:“你走了,可惜啊。”他没敢回头。那时候他觉得,外面的世界应该是辽阔的,风一吹,梦想都能起飞。可现实给他的,是一堵墙。
退伍后的他先去了家乡的电瓶车厂,流水线的节奏让他觉得“像回了部队”,只是这次没人喊口号,没人颁嘉奖。下班的哨声一响,大家像逃兵一样冲向门口。他看着那一张张油腻的脸,忽然就有点恍惚:我真的是自由了吗?
他开始怀疑:那八年的纪律,是不是也困住了他的思考?还是说,没有了纪律,他才真正迷路?
那一年,中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刚成立。资料显示,每年约有六十多万退役军人重新回归社会。而在这些人中,超过七成在退役后两年内出现职业迷茫和心理失衡。那是一个庞大又寂静的群体——他们曾坚强到能扛枪、能卧雪,却也脆弱到不知下一步该往哪走。
行远就是其中之一。
他试过当健身教练,考了证,练出了肌肉,却在镜子前看到自己160斤的身材时突然心虚。他想起自己穿军装时的挺拔,低头却只看到一圈赘肉。那一刻他意识到,身体是训练出来的,但自信是生活打磨的。
后来朋友介绍他去上海,一个女人打电话给他:“我需要一个助理,退伍军人,我信得过。”她叫王老大,是市场部总监。那天他背着包,从闵行一路骑行到洞泾,天刚亮,风很冷,他笑着喊:“上海,我来了。”
他喜欢这份工作。做方案、写文案、策划活动,他什么都学。那种拼命的劲儿,是从军时留下的肌肉记忆。别人下班,他还在改稿;别人抱怨,他在琢磨怎么让客户笑。他以为这就是方向。可三个月后,王老大离职。
那一天,他从早上九点坐到晚上九点,没有人再分配任务,也没有人告诉他“干得好”。办公室空荡荡的,他忽然想起部队里的一句话:“少了命令,最怕的是空。”
他意识到,自己不是不会干,而是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干。
那之后他开始频繁换工作,从策划到活动执行,再到短视频运营。他在人群里游走,像在战场上寻找信号的哨兵。每一次,他都想找到那个能让他重新归队的信号。
有一次,朋友劝他:“要不试试写作?你不是总爱写日记吗?”他笑着说:“写字能当饭吃?”
那天晚上,他翻出旧笔记本,看着自己退伍那天写的句子:“人生不止有命令,还有选择。”于是他打开电脑,敲下了第一篇文章。
那一年是2020年。疫情刚开始,所有人都被迫停下。窗外街道空空如也,他窝在出租屋写字。女友递给他一杯热水,说:“你去报个写作课吧,学点系统的。”
他本来不信那种“教你三天写爆款”的课,可那天刷到一篇文章,《疫情灾难下的呼吁:请保持理性》,署名是粥左罗。那篇文章没有煽情,只有理性和力量。他心里一震,报名了《21天写作训练营》。
刚开始的他写得乱七八糟。第一篇作业被导师点评:“逻辑混乱,缺乏结构。”他气得差点退群。那晚他盯着屏幕,反复读那句评语,忽然笑了:“我以前被教官骂过更狠。”
他决定留在班里。每天写,天天改。别人玩手机,他写稿;别人吐槽,他查资料。他学会了拆解选题,学会了让文章有“骨架”,学会了让情绪有节奏。写到第十天,他写出一篇被选为“优秀作业”的文章,标题是:《我不是退伍军人,我只是换了战场》。
他写道:“军旅生活教会我服从,而生活教会我选择。命令是别人给的,方向得我自己找。”
那篇文章点赞过万。有人留言:“谢谢你写出了我们这些退伍人的心声。”他那天哭了。
那是第一次,他觉得自己又“归队”了——只是这次的战场,是文字。
从那之后,他连续复训三期写作营。每一次,他都比上次更从容。他不再追求所谓的“爆款”,而是开始思考:我到底想表达什么?
有一晚,他在朋友圈写下:“生活的框架要靠自己搭,不然别人一推,你就塌了。”那句话被转发了一百多次。
写作让他重新学会思考,也让他看清自己。原来他不是没有方向,而是太怕停下。
他开始帮人做品牌策划,做写作培训,做内容顾问。有人请他讲写作课,他笑说:“我也只是个学生。”他告诉听众:“写作和生活一样,不怕起点低,就怕你不复盘。”
有一次,他在课上让大家做一个小实验:选一个十年前做过的决定,写下“如果不那样,会怎样?”一个学员哭了,说:“我后悔没早点开始。”行远拍了拍他肩膀:“没关系,你现在开始也不晚。”
他懂那种后悔。那八年军旅,是纪律的牢笼,也是他骨子里的根。那四年迷茫,是代价,也是蜕变。
有媒体报道,中国退役军人平均就业稳定期为3.5年,比普通劳动者短两年。这意味着,他们更频繁地转行,也更渴望方向。行远说:“我花了十二年才明白,方向不是等出来的,是做出来的。”
有一次,他受邀回母校演讲。主持人问:“你现在算成功了吗?”他笑着摇头:“我现在还在路上。”
他顿了顿,补了一句:“但我知道这次走的是对的路。”
那天晚上他发了一条朋友圈:“生活最大的自由,不是去哪,而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去。”
有人留言:“你真的是退伍军人吗?你现在像个诗人。”
他回:“我只是一个写字的老兵。”
窗外又起了风,他关掉电脑,站在阳台上看远处的天。夜色像从未走远的战友,安静地陪着他。
他忽然想到一句话,八年前教官说的:“当兵后悔两年,不当兵后悔一辈子。”他轻声笑了笑:“原来,我的‘两年’,是十二年。”
但他不再后悔了。
因为他终于明白,所谓“方向”,不是一个地方,而是一种姿态。
那是跌倒后爬起的姿态,是被否定后重来的姿态,是在所有混乱和噪音里,依然愿意朝前走的姿态。
他合上笔记本,写下最后一句话:今天比昨天更好一点,就已经赢了。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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