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这一年，我们都活成了什么样

前几天翻手机相册,看到去年拍的毕业照,突然就愣住了。那会儿还穿着学士服在校门口傻笑呢,转眼就一整年过去了。说实话,我自己都不太记得这三百多天是怎么过来的,就感觉像做了场很长很长的梦,梦里有人哭有人笑,醒来发现枕头都湿了一片。

你说奇怪不奇怪,大学四年那么慢,怎么一毕业时间就开始飞快地跑。以前一个学期感觉老长老长的,现在一个月就跟眨眼似的。可能是因为在学校的时候日子有盼头吧,盼着周末盼着假期盼着毕业,现在呢,每天睁眼就是上班,也不知道在盼什么了。

我有个发小,去年这时候特别意气风发的,非要去深圳闯一闯。他学的是社工,进了个NGO组织,每天忙得脚不沾地。前段时间我们视频聊天,他跟我抱怨说一个月到手才三千二,房租就要一千八,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啊。我问他那你咋还不换工作,他叹了口气说,也想过啊,但是每次看到那些老人家因为他们的服务露出笑容,就觉得这份工作还是有意义的。

只是啊,意义这玩意儿不能当饭吃。他现在养了条狗,叫嘟嘟,每个月光狗粮尿布就要花不少钱。我说你都快养不活自己了还养狗,他嘿嘿一笑说,可能就是因为养不活自己,才更需要个陪伴吧。这话听着挺矛盾的,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对。

毕业这件事啊,真的是人生一道坎儿。跨过去之前你以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,跨过去之后才发现,嗨,原来大家都在泥潭里挣扎呢。那种理想主义的东西,好像一夜之间就被现实给打碎了,碎得连渣都不剩。

我表姐是做时尚编辑的,听起来特别光鲜对不对?她以前跟我说这工作的时候,我脑子里全是《穿普拉达的女王》那种画面,觉得肯定特别酷。后来才知道,人家月薪就三千块,却要给那些月薪三万甚至三十万的人写文章,写他们的生活方式,写他们用什么包穿什么衣服。

她说最崩溃的时候是半夜两三点还在改稿子,因为要抓热点嘛,明星半夜发个什么动态,她们就得马上写出来。写完了发出去,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数据,阅读量多少转发量多少。如果数据不好,领导就会问为什么,问得你哑口无言。

但你问她后悔吗?她想了想说,不后悔啊,一年不够,不做够十年都觉得自己没资格后悔。我当时听了特别感慨,这姑娘才二十三四岁啊,就已经想好要在这行干十年了。也不知道是勇气还是倔强,反正我是挺佩服她的。

说起来啊,毕业第一年最难的不是工作累或者钱少,而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孤独感。以前在学校,宿舍里永远有人陪你,食堂里永远能碰到熟人,就连去图书馆自习都能遇见几个同学。现在呢,租的房子就你一个人,同事也都是客客气气的,下了班各回各家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
我认识一姑娘,她说刚来深圳的时候一个人去看电影,坐在空荡荡的电影院里,看着屏幕又哭又笑的,旁边一个人都没有。那种感觉特别奇怪,好像全世界就剩下她自己了。但也就是从那次开始,她慢慢学会了一个人做很多事情,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病甚至一个人去旅行。

她跟我说,其实当你不再觉得自己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,反而能静下心来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了。这话说得挺玄乎的,但我好像懂她的意思。就是不用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,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,管它有没有人陪呢。

不过话说回来,这种洒脱也是被逼出来的。谁不想有人陪啊,谁不想下班了约上三五好友吃个饭喝个酒聊聊天啊。只是现实不允许嘛,大家都忙都累,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一个人。习惯这玩意儿挺可怕的,它会让你觉得很多事情理所当然,包括孤独。

我有个同学更狠,他毕业之后就开始创业了,做电商的。他是潮汕人,家里做生意的,从小就没打算去给别人打工。现在每天就是接单拿货打包发货,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。我问他有没有想过这生意做不起来怎么办,他说想过啊,但是没办法,总得试试吧。

他跟我讲了句话我印象特别深,他说成功的机会和捷径有很多,但都不属于现在的你,老老实实慢慢积累才是正经事。这话听着挺扎心的,但也挺实在的。我们这些刚毕业的人啊,最缺的就是这种踏实劲儿,总想着一步登天,总想着走捷径,结果往往摔得最惨。

说到摔跟头,我自己也没少摔。去年刚毕业那会儿,我觉得自己挺厉害的,拿着几个offer不知道选哪个好。最后挑了个看起来最光鲜的,进去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。每天加班到半夜不说,活儿还特别杂,什么都要做。

坚持了大半年实在扛不住了,我就辞职了。辞职那天特别爽,感觉像是从监狱里放出来了一样,自由了。但自由了几天之后就开始慌了,因为没工作就没收入,没收入房租都交不起。那段时间天天在家里投简历面试,整个人都快抑郁了。

后来终于找到新工作了,才发现原来的那份工作其实也没那么差。人就是这样,失去了才知道珍惜,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。现在想想,其实每份工作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,关键是你自己怎么看待它。如果总盯着不好的地方,那肯定觉得哪儿都不行,如果能看到好的一面,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过了。

不过啊,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看开就能看开的。我有个朋友在公关公司上班,做文案策划的,工作强度特别大。她前段时间身体出了点问题,去医院检查发现长了个肿瘤,虽然不是恶性的但也要做手术。做完手术之后她跟我说,那天在医院拿化验单,看到前面一个女孩因为病理不好又要重新做手术,当场就哭了。

她说那一刻她突然觉得,原来能健健康康地活着本身就已经很幸运了。我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抱怨这抱怨那,抱怨工资低抱怨工作累抱怨老板不公平,但其实比起生病比起生死,这些都不算什么。只是啊,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明白这些道理,没经历过的时候说再多也没用。

还有个挺惨的例子,是我大学室友。他毕业之后本来在一家挺好的公司实习,做了一年基层工作,慢慢适应了也开始喜欢上这个行业了。结果为了结束异地恋,他辞职了,去了女朋友那个城市。没想到去了之后没多久,女朋友就跟他分手了,说是爱上别人了。

他那时候给我打电话,在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的。说自己一年的努力全白费了,工作没了感情也没了,什么都没了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就只能说兄弟你还年轻,以后机会多的是。但我知道这话对他来说屁用没有,因为当时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,未来的希望太遥远了。

不过好在年轻人恢复能力强,过了两三个月他就缓过来了。现在又重新找了工作,虽然不如之前那家好,但也还行。他跟我说,这一年虽然从结果来看是白白浪费了,但从过程来说对他挺有意义的。起码他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,也知道了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。

听起来是不是挺像鸡汤?但鸡汤这东西啊,你说它没用吧它确实没啥营养,你说它有用吧有时候还真能给人点安慰。毕业第一年的我们,大概就是需要这种自我安慰才能撑下去吧。

我表弟是做广告的,天天跟客户撕逼。他说最崩溃的一次是跟甲方开会开到晚上十一点,饭都没吃,最后快签合同了对方突然说不做了。你说气不气人?但他也没办法啊,还得笑脸相迎,还得说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。

他跟我吐槽的时候说,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,但想想房租水电手机费,只能咬着牙继续干。他说自己现在已经进化到看什么都觉得美的程度了,因为工作需要嘛,得发现生活的真善美。我说那挺好啊,他苦笑着说,好个屁,这是被逼的。

但你别说,就是这么被逼着被逼着,人还真能成长。我表弟现在写文案的水平比刚毕业的时候强太多了,有时候我看他写的东西都觉得特别厉害。他自己也说,虽然过程很痛苦,但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。而且现在项目基本都是他在负责,带着两个助理,虽然工资没涨多少,但好歹也算是个小头目了。

说到工资这事儿,真的是毕业第一年最扎心的话题。大学的时候总觉得毕业了就能财务自由了,结果呢,发现工资根本不够花。房租占掉一大半,剩下的还要吃饭坐车买日用品,一个月下来能存个几百块就不错了。想买点好的衣服?想出去旅个游?想了想还是算了吧。

我有个朋友在银行当柜员,听起来挺体面的对不对?实际上工资也就那样,而且特别累。她说银行这个行业啊,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,实际上充满了各种无奈。每天要完成多少业绩,要推销多少理财产品,完不成就要被批评。

她说自己也想过辞职,但是没勇气,因为不知道辞了之后能干什么。这大概就是很多人的状态吧,对现状不满意,但又没有勇气去改变,只能这么耗着。她笑着说自己是反动又怕死,我说这不挺正常的嘛,谁不是这样呢。

不过也有那种特别有勇气的人。我认识一姑娘,在日企当管培生,工作特别累加班特别狠。但她说自己最怕的不是累,而是怕日子过得太安逸太可预见。她说她能看到自己未来三年五年的样子,就这么按部就班地升职加薪,一切都很稳定很舒服,但也很无聊。

她在考虑要不要辞职,虽然马上就要升职了。我问她为什么,她说可能是不想这么早就接受「人生就是这样子啊」这个现实吧。年轻的时候总还是想折腾一下,想让生活过得更有趣一点。我说那你就辞啊,她说还在想,还在纠结。

我挺理解她的,因为这种纠结我自己也有过。稳定和有趣,安全和冒险,这本来就是矛盾的两个东西。选哪个都没错,但选了之后可能都会后悔。人生啊,大概就是在不断的选择和后悔中度过的吧。

还有些人的经历更奇葩。我有个朋友毕业之后拒绝了国企和事业单位,说是要给自己一个gap year,想干嘛就干嘛。结果这一年下来,她进过创业公司,换过完全不同类型的工作,还有三个月什么都不做就玩自己的爱好。

我问她这一年有什么收获,她想了半天说,好像除了大了一岁也没啥收获。但她说自己不后悔,因为起码体验过了,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。现在她也乖乖去找工作了,按部就班地当个上班族,她说也许哪天想掘土重生,也许就此万劫不复,谁知道呢。

这种洒脱我是真羡慕不来。我这种人啊,从小就比较怂,不敢冒险不敢折腾,总想着稳妥一点。所以毕业的时候老老实实找了份工作,虽然不算特别喜欢,但也不讨厌。每天上班下班,周末约朋友吃饭看电影,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。

有时候我也会想,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太无聊了?是不是应该像那些勇敢的人一样去闯一闯去拼一拼?但想归想,最后还是怂了。可能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吧,有的人天生就是要折腾的,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安稳,强求不来。

不过话说回来,安稳也不是什么坏事。我有个发小在广东当老师,她说这是她从小的梦想。毕业一年换了四份教师的工作,最后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。她说虽然当老师很累很操心,但看着学生们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成长,那种成就感是别的工作给不了的。

她还说了句特别实在的话,说工作还是要自己喜欢的才最好,起码在草泥马的日子里你还可以说一句,妈的谁让我爱这个职业呢。这话糙理不糙,如果连工作都不喜欢,那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呢?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煎熬,那日子得多难过啊。

当然了,喜欢归喜欢,现实归现实。我那个发小虽然喜欢当老师,但她也有烦恼,就是感情问题。跟男朋友谈了七年了,双方父母都催着结婚,但房子的问题一直解决不了。她说结婚和谈恋爱终究是两回事,结婚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,不是两个人喜欢就行的。

这大概也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面临的普遍问题吧。爱情很美好,但婚姻很现实。房子车子票子,哪一样都不能少。以前总觉得爱情至上,只要两个人相爱什么都不是问题,现在才知道,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真的很难走下去。

说到底啊,毕业第一年教会我们的最重要的一课,就是认清现实。以前在学校的时候,我们可以做梦可以幻想可以谈理想,但出了社会之后,你会发现理想这玩意儿太奢侈了。你得先活下去,先养活自己,先有个稳定的收入和住所,然后才能谈理想。

有个朋友跟我说,没有经历过生活考验的理想,都是特么的异想天开。我当时听了觉得特别扎心,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。我们总是把理想想得太简单了,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实现,其实生活的真相从来不是梦想成真,而是永远的现在进行时,是一分一秒至死方休的考验。

但即便是这样,我们也不能放弃啊。因为如果连理想都没有了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?虽然现实很残酷,虽然我们每天都在妥协都在退让,但心里那点火苗还是要留着的。哪怕它快灭了,也要努力护住它,因为那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。

我有个朋友在做程序员,他说毕业一年他最大的变化就是喜欢的那句话变了。一开始是「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奔跑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」,后来变成了「只有loser才会抱怨生活强者从不出声」,现在是「大树不倒永不退」。

我问他这三句话分别代表什么,他说第一句是刚毕业时的意气风发,第二句是被现实打击后的自我安慰,第三句是真正成熟之后的坚持。我说那你现在算是成熟了?他笑了笑说,也不算成熟,就是看开了一些,知道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,但不努力肯定得不到。

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。毕业这一年,我们都在成长,都在学着接受这个不完美的世界。我们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在生活的重压下弯下腰,但我们还没有被压垮,还在努力地往前走。

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想,这一年到底值不值?我们付出了这么多,失去了这么多,换来的是什么呢?是更高的工资?是更好的职位?还是更成熟的自己?好像都有一点,但又好像都不太够。

但你说不值吧,好像也不对。因为这一年我们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,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,经历了很多以前没经历过的东西。这些东西会变成我们人生的一部分,变成我们的财富,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显现出它的价值。

就像那个裸辞在家躺了一个月的朋友说的,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二十四岁了除了吃什么都不会,然后开始焦虑。但焦虑过后她又想通了,人家鹿晗十八岁当练习生,权志龙十三岁当练习生,王俊凯十一岁就当练习生了,所以她现在开始努力也不算晚啊。

这种心态挺好的,既接受了自己的平庸,又没有放弃努力。我们这些普通人啊,大概就是这样吧,没有天赋没有背景没有运气,只能靠着一点点努力一点点积累,慢慢地往上爬。爬得快慢不重要,重要的是别停下来,别放弃。

有个女孩跟我讲她毕业这一年大哭了三次。第一次是因为迷茫,揽了太多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第二次是因为害怕,实习生出了情绪问题她又要安慰人又要扛工作压力。第三次是因为爆炸,所有压力一下子涌上来把她淹没了。

但她说,哭完之后还是要站起来继续走啊。年轻人就是易燃易爆炸,别人充气我们飞起来,别人手一松我们一泻千里躺成垃圾。但好在我们能自我充气,爆炸之后还能重新站起来。这大概就是年轻最大的资本吧,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,摔倒了可以爬起来,失败了可以重新开始。

说了这么多别人的故事,其实都是为了说我们自己的故事。毕业这一年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酸甜苦辣,都有自己的困惑和挣扎。没有谁的人生是容易的,也没有谁的青春是不迷茫的。我们都在摸索着前进,跌跌撞撞地走在这条叫做「成长」的路上。

有时候走累了就停下来歇歇,有时候摔疼了就哭一场,但哭完了还是要继续走。因为我们还年轻,因为我们还有梦想,因为我们不想就这么认输。即便现实再残酷,即便生活再艰难,我们也要咬着牙撑下去。

你问我毕业这一年学到了什么?我也说不太清楚。可能是学会了独立,学会了忍耐,学会了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着往前走。也可能什么都没学会,只是年纪大了一岁,头发掉了一些,钱包空了一些。

但无论如何,这一年都过去了,我们也都活下来了。虽然活得狼狈活得艰难,但毕竟还活着,还有力气抱怨还有心情吐槽,这就够了。未来还很长,路还远着呢,慢慢走吧,别着急。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