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那年,我记得特别清楚,七月份拿到毕业证,八月就匆匆忙忙搬到了这座城市。当时租的房子在五环外,那个小区老旧得很,楼道里永远是那种潮湿的味道,混着不知道谁家炒菜的油烟味。房间大概十来个平方吧,或者更小一点,反正床一放,衣柜一摆,就没剩多少空间了。

说实话刚毕业那会儿,我还挺乐观的。总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,怎么着也能混出个样子来。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是天真,就跟做梦似的。我记得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小公司,具体做什么来着,好像是跟新媒体有关的,反正就是每天写写东西,发发微信,统计统计数据什么的。工资不高,三四千块钱吧,在那个年代,在这座城市,真的不够花。

头几个月还好,家里多少给点补贴,自己省着点也能过。可后来就不行了,父母那边也有压力,我也不好意思老伸手要钱。那段时间真的挺难的,有时候晚上加班到很晚,本来想打个车回去,一看表要五六十块钱,就咬咬牙坐地铁。地铁末班车那个挤啊,你根本想象不到,一车厢的人都是一脸疲惫,谁也不说话,就那么站着晃悠着。

最难受的不是物质上的贫困,而是那种心理上的落差。你知道吗,大学时候总觉得自己挺厉害的,成绩也还行,社团活动也参加过不少,简历写出来看着也挺像回事。可真到了社会上,才发现自己啥也不是。那些在学校里引以为豪的东西,到了职场上根本不值一提。

我有个同学,跟我同一年毕业的,他比我混得更惨。他学的是工科,毕业后去了一家制造业的企业,每天就是画图纸,改方案,跟着师傅学东西。工资比我还低,好像是两三千块钱,还要倒班,有时候上夜班连着好几天都见不到太阳。他跟我说过一次,说有天晚上下班,走在路上突然就哭了,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觉得特别委屈,特别无力。

我能理解他那种感觉。因为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时刻。有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,好像是冬天吧,反正挺冷的。那天加班到快十一点,出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小雨,我没带伞,就那么淋着雨走到地铁站。地铁里暖气开得很足,我一进去眼镜就糊了,然后突然就觉得特别难受,那种难受说不上来,就是觉得自己活得好狼狈。

但你要说完全绝望吧,也不至于。人这个东西啊,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。刚开始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情,过一段时间就习惯了。比如说吃饭,刚毕业那会儿还想着要吃得好一点,营养均衡什么的,后来就随便了,楼下那家沙县小吃,或者兰州拉面,十来块钱一份,管饱就行。有时候懒得出门,就煮点泡面,加个鸡蛋,也能对付一顿。

我记得有个做法,是那时候跟室友学的。就是煮泡面的时候,先把水烧开,然后把面饼掰碎了放进去,料包少放一点,然后打个鸡蛋,再加点青菜叶子。这么做出来的泡面,吃着还挺舒服的,至少比直接泡着吃要好。这算是个小窍门吧,虽然也没什么技术含量,但当时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。

工作上的事情,说起来就更复杂了。我那个老板,是个三十多岁的人,看着挺和气的,但有时候说话特别难听。有一次我写了篇文章,自己觉得还行,结果他看完直接说,这写的什么玩意儿,根本不能用。当时我就愣住了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,就站在那儿。他可能看我脸色不好,又补了一句,说你们这些刚毕业的,都觉得自己挺厉害,其实差远了。

那次之后我改了好几遍,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礼拜,最后那篇文章还是没用上。这种事情在后来的工作中经常遇到,做了半天的东西被推翻重来,或者辛辛苦苦准备的方案根本没人看。那种挫败感,真的很难受。但也没办法,这就是工作,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。

有段时间我特别怀疑自己,觉得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,是不是该换个方向。那会儿经常失眠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脑子里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有时候半夜三四点钟还醒着,就拿着手机刷微博,看别人的生活。看到有人晒工资,晒旅游,晒各种好东西,心里就更不是滋味。

但说实话,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。我后来认识了一些前辈,聊起来才知道,他们当年也是这样。有个前辈跟我说,他毕业那会儿更惨,工资只有一千多块钱,还是在上海,你说怎么活。他说那时候就是靠着一股劲儿撑着,觉得总会好起来的。后来慢慢地,确实好起来了,但也花了好几年时间。

这么一想,我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。至少现在工资还能维持基本生活,虽然存不下什么钱,但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。而且这份工作,虽然琐碎,虽然无聊,但多少还是能学到点东西的。比如说怎么跟人打交道,怎么处理复杂的情况,怎么在压力下完成任务,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能力。

说到跟人打交道,这个真的挺重要的。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,特别不会说话,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把人得罪了,自己还不知道。有次开会,领导问我对某个方案的看法,我直接说我觉得这个方案有问题,然后就开始讲问题在哪儿。结果会后被老员工拉到一边,说你这样说话不行,领导脸上挂不住。我当时还挺委屈的,心想我说的是事实啊,有问题就是有问题,为什么不能说。

后来才慢慢明白,职场上很多事情不是对错那么简单。有时候你说的对,但方式不对,也不行。你得学会怎么表达,什么时候说,怎么说,这都是门学问。这种东西学校里不教,只能自己在实践中摸索。我摸索了挺长时间,到现在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掌握了,只能说比以前好一点。

还有一个小技巧,也是那时候学会的,就是做笔记。以前上学的时候,老师讲课我从来不记笔记,觉得听懂了就行。工作之后发现不行,事情太多太杂,根本记不住。后来就养成了个习惯,每天把重要的事情记下来,领导交代的任务,同事说的细节,自己的想法,都记在本子上。这个习惯帮了我很大忙,至少不会遗漏重要的事情。

说到这儿,突然想起一件事,也不知道算不算失败。那是毕业后第二年吧,公司接了个挺大的项目,需要做一套完整的内容体系。我当时被分配到这个项目组,负责其中一个板块。我特别重视,每天加班到很晚,周末也在做,投入了巨大的精力。结果呢,项目做到一半,客户那边突然变卦了,说方向要调整,之前做的东西大部分都不能用。

那次真的挺受打击的。不光是我,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很沮丧。我记得当时开会,大家都不说话,气氛特别压抑。项目经理也很无奈,说这种事情在这个行业很常见,客户是上帝,我们只能配合。后来项目重新调整了方向,但我那个板块基本被砍掉了,之前的努力算是白费了。

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,就是你再努力,有时候也控制不了结果。有太多外部因素在影响着事情的走向,而这些因素往往不是你能决定的。这不是说努力没用,而是说你得接受这个现实,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某一件事上。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,但真正理解并接受,还是挺难的。

那段时间我情绪特别低落,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,做什么都白搭。家里人打电话来问我过得怎么样,我也不敢说实话,就说挺好的,工作还不错。其实心里苦得很,但又不想让他们担心。父母年纪也大了,他们对我的期望挺高的,总说你是大学生,以后肯定有出息。我每次听到这话,心里就很愧疚,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望。

过年回家更难受。亲戚朋友见面就问,在哪儿工作啊,工资多少啊,有对象了吗。这些问题每次都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说工资吧,报个数字出来,人家就会说,哎呀才这么点啊,现在大学生也不值钱了。说没对象吧,他们就开始给你介绍,说谁家谁家有个姑娘,条件挺好的,要不要见见。

我特别不喜欢这种场合,但又没办法逃避。后来就学会了一套应对话术,说工作挺稳定的,发展前景不错,对象的事情不着急,慢慢来。这些话说多了,自己都觉得假,但又不得不说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年人的世界吧,很多时候你得戴着面具生活,不能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。

不过话说回来,这几年确实也有一些进步。工资涨了一点,虽然涨幅不大,但也算是个积极信号。工作能力也提升了不少,以前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的任务,现在一两天就能搞定。而且慢慢地,在公司里也有了一些话语权,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。

我发现一个规律,就是只要你坚持做一件事,时间长了总会有点收获。这个收获可能不是你预期的那种,但总归是有的。比如说我现在写东西,虽然还是经常被改,被否定,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写了。这种进步是潜移默化的,你不会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变厉害了,而是在某个时刻回头看,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。

还有一点体会,就是要学会调整心态。以前总觉得自己应该混得更好,应该拿更高的工资,住更好的房子,过更体面的生活。这种想法让我一直处在焦虑之中,觉得自己不够好,不够努力。后来慢慢明白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,不用跟别人比。有些人确实运气好,起点高,发展快,但那是他们的人生,不是你的。你只需要跟昨天的自己比,只要今天比昨天好一点,就够了。

当然这么说容易,做起来难。尤其是当你看到同学朋友过得比你好的时候,心里难免会不平衡。我也经常有这种时候,看到朋友圈里谁又买车了,谁又出国旅游了,心里就会泛酸。但后来想想,人家的生活你又不了解全貌,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部分。说不定人家背后也有很多烦恼,只是不说出来而已。

现在回想起来,毕业这几年,过得确实挺艰难的。但也正是这些艰难的经历,让我成长了很多。我学会了独立生活,学会了处理工作中的各种问题,学会了在压力下保持冷静。这些能力可能不会直接体现在工资条上,但它们是实实在在的财富,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发挥作用。

有时候我会想,如果当初毕业后直接找了个轻松的工作,或者回老家发展,现在会不会过得更舒服一点。但转念一想,那样的话,我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经历,不会学到这些东西。人生就是这样,你选择了某条路,就得承受这条路上的所有风雨。没有什么选择是完美的,重要的是你怎么走下去。

前段时间,不知道是哪儿看到的一句话,说年轻的时候受的苦,都会在未来某个时刻得到补偿。我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,但我愿意相信。因为如果不相信这个,那这些年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。而且说实话,除了相信,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,不是吗。总不能因为现在混得不好,就放弃努力,就自暴自弃。

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就是,一步一步往前走,别想太多。每天把该做的事情做好,该学的东西学会,该处理的关系处理好,至于结果怎么样,那就交给时间吧。反正也急不来,慢慢来,总会有答案的。

最后想说的是,如果你也正处在这个阶段,觉得自己混得不好,觉得前途迷茫,那么请不要太焦虑。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过来的,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而且说不定再过几年回头看,你会发现这段时间虽然辛苦,但也挺有意义的。至于现在该怎么办,我也没有什么高明的建议,就是坚持吧,咬牙坚持下去,别轻易放弃。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