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根烟头烧掉的，不只是垃圾桶

那天晚上我坐在消防队门口的台阶上，手里攥着那张罚单，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儿。

我们村里有个老王头，五十多岁吧，具体记不清了。他那年夏天在麦场上抽烟，烟头没掐灭就扔了，结果把人家整个麦垛给点了。火起来的时候，半个村的人都跑去救火，我记得那火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。后来赔了好几万，那会儿几万块可不是小数目，老王头家里本来就不宽裕，这一下子更是雪上加霜了。

我当时还小，七八岁的样子吧，跟着大人去看热闹。回来路上我爸跟我说，你看看，一个烟头能惹多大祸，以后可长点心。我那会儿哪听得进去啊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，觉得那是老王头倒霉，跟我有什么关系。

结果你猜怎么着，二十多年过去了，我他妈也差点干了同样的蠢事。

事情是这样的，去年还是前年来着，我记不太清了，反正就是疫情那会儿之后。我当时住的那个房子，说实话租得挺贵的，一个月得小几千吧，但地段好，离公司近。那天下午我在家写东西，写着写着就犯烟瘾，点了一根。写完之后出门办事儿去了，也没太在意烟头的事儿。

等我回来的时候，楼道里全是烟味儿。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，不会吧，不会是我家吧。上楼一看，我靠，门口站了好几个邻居，还有物业的人。我那个垃圾桶，烧得跟什么似的，整个桶都变形了，房间里全是烟熏的味道。

幸好发现得早，邻居闻到味儿了就报了警，消防队的人来得快，不然真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。那个物业大姐当时就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，说你这要是烧起来了，整栋楼的人都得跟着你倒霉。我当时就站在那儿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就觉得特别丢人，也特别后怕。

后来警察也来了，做笔录，讲安全，罚款。那个民警，四十岁左右吧，说话特别严肃。他跟我说，你知道去年我们这个区因为消防问题出了多少事吗，具体数字我也记不住了，反正挺多的。他说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运气好，不会出事儿，结果真出事儿了就晚了。

我当时就在那儿听着，冷汗都下来了。我算了算，那个房子市值得有个四五百万吧，要是真烧了，我赔得起吗，我赔不起啊。别说房子了，要是伤着人了呢，那更是没法弄了。

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。你知道吗，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儿。我以前总觉得那些特别成功的人，他们之所以成功，是因为他们敢冒险，敢闯敢拼。但其实不是这样的，人家是知道什么险该冒，什么险不该冒。

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，说的是马化腾。有人在朋友圈发说自己半夜跑步回家，马化腾在下面评论，问他是不是背着包跑的，路上安全不安全。当时我看到这个还觉得挺好笑的，心想这人也太小心了吧，活得多累啊。

但现在我明白了，人家不是小心，人家是清醒。人家知道什么事儿值得去做，什么事儿不值得。你说半夜在马路上跑步，能锻炼到哪儿去，顶多也就是消耗点卡路里，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呢，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。

我后来跟朋友聊起这事儿，他说你这是吃了亏长了记性。我说可不是嘛，要不然我还在那儿稀里糊涂地活着呢。他说其实很多人都这样，不撞南墙不回头。我想想也是，咱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，总觉得不摔跤不长记性，但问题是有些跤摔了就爬不起来了。

那段时间我就开始琢磨这个事儿。我发现啊，风险这玩意儿，它不是说你觉得它远它就远，你觉得它不会发生它就不会发生。它就在那儿，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。

就拿我自己来说吧，我以前干过多少没脑子的事儿。

大学那会儿，我喜欢骑那种滑板车上下班，就是长板。有时候图快，还会骑到机动车道上去。现在想想，我他妈简直是不要命了。那车速那么快，我一个小破板子，真要是被撞了，那不就完了吗。但当时就是觉得没事儿，觉得自己运气好，不会出事儿。

还有一次，冬天的时候，我去爬山。那山也不高，但是冬天路滑，还有冰。我当时就穿着普通的运动鞋，什么装备都没带，就上去了。爬到半山腰的时候，脚一滑，差点摔下去。幸好旁边有棵树，我抓住了。要不然真滚下去了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
那次下山之后，我好几天都觉得后怕。我跟我妈打电话，她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。我当时还嘴硬，说没事儿，我有分寸。但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，我哪有什么分寸，我就是运气好罢了。

后来我看到一个说法，说的是上行收益和下行风险。具体是谁说的我记不清了，好像是个什么投资人还是企业家。意思就是说，做一件事儿之前，你得想清楚，这事儿做成了能得到什么，做砸了会损失什么。

如果做成了收益很小，做砸了损失巨大，那这事儿就别干了。比如说酒驾，你说酒驾能省什么，顶多省个打车钱，但要是出事儿了呢，那可能就是倾家荡产，甚至人命关天。这种事儿，傻子都知道不能干，但偏偏还是有人去干。

我那个烟头的事儿也是一样。我抽根烟能得到什么，就是解解烟瘾，图一时爽快。但要是出事儿了呢，轻则赔钱，重则伤人，甚至要命。这么一算，这笔账根本就不划算。

但你说奇怪不奇怪，很多人明明知道这个道理，但就是做不到。为什么，我琢磨了好久，我觉得有这么几个原因。

第一个，就是侥幸心理。总觉得倒霉的事儿不会落到自己头上。你看那些出事儿的人，他们在出事儿之前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。但事实证明，该来的总会来，侥幸不了的。

第二个，就是麻木。很多风险，它不是一下子就爆发的，它是慢慢积累的。你今天闯个红灯没事儿，明天闯个红灯也没事儿，时间长了你就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但其实每一次闯红灯，你都是在往那个危险的边缘走一步，总有一天你会掉下去。

第三个，就是不会算账。很多人做事儿，只看眼前，不看长远。就像我抽烟那会儿，我只想着图一时爽快，根本没想过后果。但其实你要是算清楚了，你就知道这事儿不值得。

我现在回想起来，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，可能就是那个烟头没把房子烧了。不然的话，我现在可能还在为那笔债发愁呢。那个物业大姐说得对，有些事儿，你得吃了亏才能长记性。但问题是，有些亏吃不起。

所以我现在做事儿，都会先想一想，这事儿的风险在哪儿。不是说不去冒险，而是要冒值得冒的险。那些上行收益很大、下行风险可控的事儿，可以去干。那些上行收益很小、下行风险巨大的事儿，坚决不干。

就拿创业来说吧，很多人觉得创业风险大。但其实你仔细想想，创业的下行风险是什么，最多就是赔点钱，再找份工作。但上行收益是什么，可能是改变你的整个人生。这种风险，值得冒。

但像酒驾、闯红灯、在家里乱扔烟头这种事儿，上行收益几乎为零，下行风险无穷大，这种险就不值得冒。

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，真正厉害的人，不是那些敢冒险的人，而是那些知道什么险该冒、什么险不该冒的人。当时我不太理解，现在我算是明白了。

你看那些成功的企业家，他们在商业上敢闯敢拼，但在生活中其实都特别小心。他们不是胆小，而是清醒。他们知道自己的时间和生命比什么都宝贵，不能在那些没意义的事儿上冒险。

我现在戒烟了，彻底戒了。不是说怕再出什么事儿，而是我突然觉得，这东西对我来说，上行收益太小了。抽根烟能得到什么，就是那么一点点的爽快感，但代价是什么，是健康，是风险，是麻烦。这笔账不划算。

我还把家里那些容易出事儿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。插座该换的换了，电线该整理的整理了，天然气管道也检查了。不是说我变得胆小了，而是我开始对风险有敬畏之心了。

有时候晚上睡不着，我就会想，要是那天真的把房子烧了，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。可能还在打工还债，可能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。想到这儿我就觉得，那根烟头，真的是烧醒了我。

我现在看到那些在马路上低头玩手机的人，那些酒后开车的人，那些骑电动车不戴头盔的人，我就想上去提醒他们一句。但我知道没用，人得自己撞了南墙才会回头。我只是希望，那堵墙别太硬，撞了还能爬起来。

风险这玩意儿，它不会因为你不在意就不存在。该来的总会来，你要做的，就是在它来之前，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。不要等到出事儿了再后悔，那时候就晚了。

我现在经常跟身边的人说这个事儿。有人说我变了，变得谨慎了，没以前那么豪放了。我说对，我是变了，但我觉得这个变化挺好的。以前那种不要命的活法，说白了不是勇敢，是无知。真正的勇敢，是知道风险在哪儿，然后想办法规避它，而不是假装它不存在。

那天晚上从消防队回来，我在楼下站了好久。抬头看着我住的那个窗户，灯还亮着。我突然就觉得，能平平安安地活着，能有个安稳的地方住，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，这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。别再拿这份幸运去赌那些不值得的东西。

合十。如夜话，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