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夜里睡不着,就会想起前两年认识的一个姑娘,那会儿应该是疫情快结束那段时间吧,具体记不太清了。她当时在一家公司做了七八年,突然就被裁了,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。见面那天她一直低着头,手里攥着纸巾,眼圈是红的,但没哭,就是那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状态。

我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,她说不知道,好像人生突然就断了一截,不知道该往哪儿走。那个下午我们在咖啡馆坐了三四个小时,她反反复复就说那么几句话,我当时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,就陪着她坐着。

过了大概小半年吧,再见到她的时候,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。不是说变得多么光鲜亮丽,而是那种气质,怎么说呢,就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,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东西。后来她跟我说,那段时间她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坐在窗边发呆二三十分钟,什么也不想,就看着外面的树。

我那时候还不太懂,现在想想,这可能就是老天在渡她吧。

说到这儿,我得先跑个题。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说法,说人这辈子要成长,靠的是什么?有人说靠努力,有人说靠机遇,但我觉得吧,可能更多的是靠劫。这个劫不是灾难的意思,虽然看起来像,但其实是那种,你必须得过的关口。

就像游戏里打怪升级一样,你不打这个怪,就过不了这关,也就升不了级。可人生和游戏不一样的地方在于,游戏里的怪你知道在哪儿,什么时候出现,而人生的劫,它说来就来,你完全没准备。

那个姑娘后来跟我讲了很多她那段时间的事儿。她说刚开始那会儿,整个人都是懵的,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自己,明明工作一直挺好的,领导也没说过什么。她反复地想,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,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,想来想去把自己都想疯了。

这种时候,其实就是我说的遇劫。你原本好好的生活,突然就被打乱了,所有的计划都作废,所有的安全感都没了。就像你原本住在一个很舒服的房子里,突然有一天这房子塌了,你站在废墟上,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。

我记得有个心理学家说过,好像是叫弗兰克尔还是谁来着,记不太清了,反正大概意思是说,人在遭遇巨大痛苦之后,有可能会产生一种成长。当时我听到这个说法还挺奇怪的,痛苦就是痛苦,怎么还能成长呢?后来慢慢明白了,痛苦本身不会让你成长,但痛苦会逼着你去思考一些平时不会想的问题。

就好比那个姑娘,如果不是被裁员,她可能还会一直在那家公司待着,每天重复一样的工作,拿着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工资,日子就那么过下去。但突然失去工作之后,她不得不去想,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自己的价值在哪里,自己还能做什么。

这个思考的过程,其实就是渡劫。

说实话,渡劫这个阶段是最难的,因为你得一个人面对。别人可以陪着你,可以安慰你,但那些真正的问题,只有你自己能回答。就像那个姑娘,她跟我说过,有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,躺在床上就开始想各种事儿,想着想着就天亮了。

她说有一次凌晨三四点,她突然坐起来,拿起笔开始写东西。写什么呢?写她这些年到底在干嘛,写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,写她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。写着写着,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些问题,一直都是按照别人的期待在活。

这个发现,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门。

她开始尝试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儿。比如说,她以前一直想学画画,但觉得自己都三十多了,学这个有什么用,也不能当饭吃。但那段时间,她就真的去报了个班,每周去画两次。不为什么,就是想画。

还有就是,她开始学着拒绝一些事情。以前她是那种特别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人,谁找她帮忙她都答应,搞得自己特别累。但现在她会想,我为什么要这样?我不想做的事情,为什么非得做?

这些小小的改变,看起来好像没什么,但其实特别重要。因为每一次小的尝试,都是在告诉自己,我可以为自己做主,我可以选择我想要的生活。

不过,这个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。她跟我说过一次失败的经历。那时候她想找新工作,投了好多简历,终于有一家公司叫她去面试。她准备了很久,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想了一遍,觉得应该没问题了。结果面试的时候,对方问了她一个问题,她一下子就蒙了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最后就很狼狈地结束了。

面试完她一个人走在路上,眼泪就流下来了。她觉得自己特别没用,连个面试都搞不定,还谈什么重新开始。那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,说她不想再努力了,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。

我当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就跟她说,那你就哭吧,哭完了再说。她真的就在电话那头哭了很久,哭完了之后,声音反而平静了一些。她说,我知道我不是废物,我只是还不够好,但我可以变得更好。

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。因为那个时候,她已经开始明白,失败不代表自己不行,只是说明现在的方法可能不对,或者时机还不到。这种心态的转变,其实就是在过劫。

过劫这个阶段,其实就是接纳。接纳自己不完美,接纳事情不会总是顺利,接纳那些让你痛苦的人和事。这听起来好像很容易,但其实特别难,因为人天生就想要控制一切,想要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。但现实是,很多事情你控制不了。

我记得看过一个说法,好像是某个研究机构的报告,具体名字忘了,说的是人在面对压力的时候,如果能够接纳现状,反而更容易找到解决办法。因为接纳不等于放弃,而是承认事实,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去想办法。

那个姑娘后来跟我说,她花了挺长时间才真正接纳那次被裁员的事实。不是说不难过了,而是不再觉得这件事毁了她的人生。她开始把这当成一个转折点,一个让她重新思考人生的机会。

她说有一天,她突然就想通了。她想,如果不是那次被裁,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看看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可能会一直在那个不太喜欢但也不讨厌的位置上待到退休。从这个角度看,那次被裁反而是件好事。

当然,这个想通的过程不是一下子的,是慢慢的,反反复复的。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想通了,过两天又会陷入自我怀疑。但每次怀疑之后,她都会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写的那些东西,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改变。

说到这儿,我想起一个细节。她跟我说,每次她快要放弃的时候,她就会去做一件事,就是站在镜子前面,看着自己的眼睛,然后对自己说,你可以的,你值得更好的生活。刚开始她觉得这样做特别傻,但后来发现,这样做真的有用。

后来她确实找到了新工作,虽然工资没有以前高,但她做得很开心。她说现在的工作更符合她的兴趣,而且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。更重要的是,她不再那么焦虑了,不再觉得工作就是生活的全部。

有一次我们又见面,她跟我说了一件事儿。她说她现在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,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直纠结,而是会想,这件事能改变吗?如果能,那就去改变,如果不能,那就接受。这个思维方式的转变,让她轻松了很多。

她还说,她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,就是责任这个东西,不是别人强加给你的,而是你自己选择的。以前她总觉得,很多事情是她应该做的,是她的责任,但其实很多时候,那些所谓的责任,只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压力。

比如说,以前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有一份体面的工作,必须要挣多少钱,必须要在什么年纪达到什么成就。但现在她觉得,这些都不是必须的,真正重要的是,你过得开心不开心,你做的事情是不是你想做的。

这种转变,其实就是我想说的,老天渡你的第三个迹象。当你不再被那些外在的标准束缚,当你开始为自己的选择负责,当你能够接纳生活中的不完美,你就真的过了那个劫。

不过,这个过程真的不容易。我见过太多人,一辈子都过不了那个劫,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里,一直在抱怨命运不公。不是说他们不努力,而是他们没有真正地去面对自己,没有真正地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。

说回那个姑娘,现在她偶尔还会跟我联系。前段时间她跟我说,她打算辞职了,要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。我问她,不怕吗?她说,怕啊,但是更怕自己老了之后后悔。

我觉得她这句话说得特别好。人生啊,就是这样,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,但你可以选择怎么面对。如果你选择逃避,那痛苦会一直在那里,如果你选择面对,那你就有可能走出来,变得更好。

其实写到这儿,我也在想,我自己这些年经历的那些事儿,是不是也是劫呢?可能是吧。只不过当时在经历的时候,只觉得痛苦,不觉得这是什么成长的机会。但现在回头看,那些让我痛苦的事情,确实让我变得更坚强了,也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。

所以我觉得,老天要渡你,不是说突然给你一个顿悟,也不是说突然让你变得特别厉害,而是通过那些痛苦,那些挫折,让你慢慢地认识自己,慢慢地学会接纳,慢慢地变得更有韧性。

这个韧性,不是说你变得坚硬了,不会受伤了,而是说你知道怎么从伤痛中恢复过来,知道怎么在困难中找到出路,知道怎么在不确定中保持自己的节奏。

就像竹子一样,风吹过来,它会弯,但不会断,风过去了,它又立起来了。人也应该是这样,遇到事情,可以难过,可以痛苦,但不要被击垮,不要放弃自己。

其实说了这么多,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。反正就是想说,如果你现在正在经历什么痛苦,正在面对什么困难,不要觉得老天在惩罚你,可能老天是想渡你呢。

当然,这话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但是没关系,慢慢来,一步一步走,总会走出来的。就像那个姑娘,她也是一点一点地,才走到今天这个样子。

而且,这个过程也不是说你过了这一劫就完了,人生还会有下一个劫,下下一个劫。但每过一次,你就会变得更强一点,更清楚自己的方向一点。到最后,你会发现,那些劫,其实都是你人生路上的台阶,是帮助你往上走的。

夜深了,写到这儿也差不多了。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,但又觉得说太多也没用,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,每个人的劫也不一样。重要的是,你要相信自己,相信你能走出来,相信那些痛苦都是有意义的。

最后想说的是,如果你现在正在渡劫,别急,慢慢来,给自己一点时间,也给老天一点时间。总有一天,你会明白这一切的意义。

合十。如夜话,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