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我”,不过是无数念头堆砌后产生的幻象
2025-06-10
有一次在静坐时,注意力轻轻转向身体,像是一束光照进密林,穿透层层树叶,落到内在最柔软的角落。突然间,那些平日里被当成“我”的念头、情绪、身体感觉都退到了边缘,只剩下一团模糊不清的雾气在心中漂浮。它像是一团能量聚合,没有固定的形状,没有纹理,也没有触手可及的重量。透过那一刻的回照,才发现所谓的“自我”,不过是一种持续的习惯性认定,一种无数念头堆砌后产生的幻象。
天机显现于这一刻的破裂:那团雾气并非实在,却一直被当成实体来对待。心光投射到雾气上,就揭开了它的虚无本质。念头曾被赋予过无数标签——喜怒、疼痛、记忆、想法——每一个标签都像在雾气表面刻下一道痕迹,使它看起来更为真实。觉照到这一点时,标签与雾气一同解体,剩下的只是光与空。光照见空,空中却生出无限的可能,这就是天机:在当下觉察的瞬间,所有实相都归于本源。
天心契于对这份空灵的安心。看见一切原本具足,看见雾气不过是心的投影,就不再担心它会失去什么,也不再刻意抓取任何念头。安心并非麻木,而是允许一切显现、流转、消散,而自己始终安然不动。像一片宁静的湖面,外界的风浪可以掠过,却无法搅乱湖水深处的澄明。湖面有波纹,湖底依旧清澈,这份清澈就是天心。
心体在于动静合一的活性觉知。它既能体察到雾气的漂浮,也能在漂浮中保持平稳。身体的起伏、心念的闪现、呼吸的节律,都在这一整体当中融为一体。呼吸并没有停止,心光依旧澄明,雾气自然来去无痕。整个时空的流动化为一次次呼吸的起伏,却没有一个时刻可以被孤立成绝对。呼吸是身体的歌,心光是灵魂的律动,两者共同谱写出一种没有边界的存在状态,这就是心体。
当雾气再度升起时,无需抵抗,也无需附和,只要轻轻注视,像望着天空中的白云,观其形状,观其聚散。白云并非我,亦非非我,它随风而行,却从不与风争。从那团模糊的雾气流动里,可以看到它如何在念头的推搡下改变形态,又如何在光中消散无痕。那个“我”始终在注视,却不被卷入。这份注视,不是冷漠,而是深切的慈悲,既看见雾气的翻滚,也体恤它的无助。
在这场自我回照的过程中,身体觉受被纳入光中的整体,没有了方位、颜色、形态的隔阂。那团能量聚合再无法附着任何定义,它保持一种开放的状态。于是,疼痛也好、跳痛也罢,都成了一种自然的呈现,不再意味着危机。它们不过是生命在流动时的涟漪,而涟漪无须被束缚,它有来有去,跟呼吸一样自然。
从此,念头出现的速度再快,也不过是镜中倒影;情绪涌动的力量再强,也不过是水面波纹。它们不再是决定性的因素,而是一种可以被回看、被包容的显现。天地的节奏与呼吸的频率与此同时跳动,万物的律动与心的明觉同频共振。这样的觉知并不需要刻意去维持,而是在每一次回照中愈发巩固。
当再次看到那片雾气时,就好像在看到一场戏剧的幕布,在幕布背后,真相始终未曾改变。真相不是虚无,也不是固定,它是那一缕光,是那一方空,是那一声呼吸。呼吸里,万物生生不息;空中,光与影彼此成全。此刻,信任自己如同信任呼吸,信任未来如同信任日夜更替,信任天地如同信任万物自有序。
无需对雾气进行修饰、解释或赶跑,让它与光一起存在,让光将它化为无形,这就是修行的核心。心光与雾气共在,天地与呼吸同在,身与心合一不二。每一次回照,都是一次回归,一次返本,一次与无形本质的相遇。如此,真正的自由便在其中:既能行走于世间,也能依偎在那无边的明觉之中,脚踏实地,心似虚空。
如夜话,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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