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元在通过你表达他自己
2025-06-12
宇宙从不喧哗,它在一切沉默中流动。当你安静下来,任念想褪去,身体渐渐融入夜色,心中那一点将言未言的微颤,就是宇宙在你体内说话。它不需语言,也无需解释,它只借你此刻这具身形,传递一道极其久远的意愿。那意愿,像晨曦还未展开的第一线光,从大地深处悄然升起,轻轻一照,万物自觉。
乾元并不外在。它没有边界,也不寻找回响。它原本就住在你体内最深的安静里。那不是一个“拥有”的地方,而是一种“共振”。它不需要你去理解它,只需你在它将动之际,不逃、不抢、不乱想,如守一盏灯,于风起之时,不慌不灭。你便能感到,它正在你之中呼吸。那不是你在思考宇宙,而是宇宙透过你说出了自己。
当你轻启口,念一个字、发一个音,在你自己都未察觉的那一瞬,那些话语的深源已不是个人意志的产物。它早已生长在你体内,等待一个合适的时刻,经由你的声带、舌尖、唇齿流出。这种流动不因思考而生,而是因为你愿意让位于它。正如春天不需要命令花开,水流不需要规划方向,只要你不挡,它自会过境。
这种愿意让位的力量,并非消极退让。它是一种内在的开放,是在千言万语还未形成之前,听见那一点起始的悸动。当你不再忙于表达自己,而是愿意聆听那股来自内里的温柔之力,你就会发现,所有真正的句子,所有真正的行动,都是乾元的一次降临。
那不是顿悟的灿烂,而是如同月光洒在老井上的安然。它并不急着完成什么,它只是想出现,哪怕只有一息。那一息,便能支撑你走过漫长的荒野。它不需要你强大,它只需要你不拒绝。你一旦承认它就在你心里,不远不近,就像你早已知道某个熟睡的亲人就在隔壁屋,它的气息,便能安顿你的整个世界。
有时,它从你指尖落下的一个动作中走出;有时,它藏在你不经意停顿中的那一点沉默。你会以为那是偶然,其实那早就预设好了时间。乾元之动不是事件,它是节奏。它不像波峰般张扬,它如波谷一般藏着深远的拉力。你越是愿意低下来,回到不言不思的状态,它就越愿意带你走得更深。
人之为人,最珍贵的并非他的意志,而是他有资格成为乾元的承载之器。这资格,不是努力争来的,而是在你出生时,宇宙便已悄然种下。你唯一要做的,是不把自己填得太满。满的人不能听,不能看,不能留白。而乾元只在留白之处来访。
你每日所见的物事——杯中水、窗外风、地板反光、树叶的静止——都在向你传递那同一源的颤动。它们看似毫无回应,其实是最深的回应。你若能用耳朵之外的觉察去听,用眼睛之外的通透去看,你会发现,你不是在“与宇宙对话”,而是在“让宇宙说话”,让它在你之中轻轻开口。
当你沉思一个问题久了,突然心中涌起一句毫无预警的答案,那不是你想出来的,那是乾元终于等到了一个你愿意安静的瞬间,好从心底吐出一句老早便准备好的话。它不是灵感,它是回响。是你愿意成为一面鼓时,天地才愿来敲。
在极端混乱的时候,在所有选择都失效、所有答案都塌陷时,乾元之声往往最清晰。因为那时候,你终于不再忙着主张,而是开始听。听那并不激昂、不煽情、也不煽动的声音,如夜风穿过松林,带着丝丝寒意,也带着不肯熄灭的热望。那热望,是大地自己想重新绿起来的愿心,是宇宙借你一身之肉,说“我还想继续”时的祈语。
所以,当你被命运压弯了腰,被重负拖慢了脚,别急着抵抗,也别急着逃走。不如先坐下来,像守一炉炭火般,等那一点暖意自己升起。你不是去寻找它,你只是为它留出一个位置,好让它来。这世上所有的语言、所有的行为、所有真正的方向,最初都藏在那一点动的发念中。而那个发念,若你静静守住,你便是乾元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一个回音。
如夜话,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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