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的生命力，需要你允许自己有攻击性。

世上有一种“性张力”，是敢于表达不满、拒绝讨好的勇气。这种力量，并不意味着粗暴或蛮横，而是一种“不再压抑自己”的健康觉醒。有人称它为“讨坏型人格”，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：一个人回到自己中心时，身体和灵魂散发出的清澈锋芒。

攻击性是人的底色，是你活着的信号。

当我们出生时，哭喊、踢腿、抓取、推开——这些本能都是攻击性的表现。攻击性其实与生命欲望密切相关，它是行动的力量，是你渴望接近、想要探索、拒绝不愿意承受的东西时，产生的自然动能。没有攻击性的人，也往往没有真正的生命活力。他们把所有的不满和怒气都吞回去，留给自己的是麻木和郁结，表面平静，内心死水。

当我看到一个孩子举起小拳头反抗不合理的要求，我会笑着看他眼里闪着的光芒，那是一种“我想要自己做主”的宣言，这种宣言，比听话和顺从更动人。

压抑攻击性，会换来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代价。

很多人被教育要做一个“好孩子”，要听话、顺从、讨人喜欢，以为忍耐和迎合能换来爱与安全感。但他们在沉默里付出的代价，是胃病、失眠、焦虑，是忽然涌上的无名火，却无处发泄，是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怨恨。研究发现，压抑愤怒的人，血压更高，心率更快，心血管疾病风险更大。他们对外是温顺的，对内是自我攻击的，把所有的怒气都用来鞭笞自己，反复质疑是否不够好。

当一个人把所有的攻击性都压抑在心里，他会失去对自己情绪的敏感度，变得不再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不再明确地表达边界，不再坚定地捍卫自己。他变得“温顺”，但失去了真实。

攻击性是一种让人健康的能力。

健康的攻击性不是去伤害别人，而是敢于说出“我不喜欢”“我不同意”“我拒绝”。当你能自然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时，你的心智才是鲜活的，你的界限是清晰的，你的关系是干净的。温尼科特说，孩子需要在关系中学会攻击，也需要看见自己攻击后，母亲没有崩溃和报复，这样孩子才能安心地探索世界，发展自己的独立性。

一个孩子若被允许生气，而养育者接得住他的生气，这个孩子会知道，关系并不会因为表达愤怒而破裂，爱是更稳定的。他在未来面对不公和不适时，也能有力量说“不”，而不是反复忍耐到崩溃。

学会建设性释放攻击性，是成人世界的必修课。

建设性攻击不同于被动攻击和破坏性攻击，它是一种公开、直接、清晰地表达自己需求和立场的方式。当你能说：“我不同意你的观点，但我愿意讨论”，或者说“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”，你就在进行一种健康的攻击。这种攻击保护了你的边界，也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线，让关系更加稳定。

最难的是，当我们习惯了委屈求全，第一次说“不”时，常常会觉得恐惧，担心关系破裂，担心被讨厌。可是，当你真正表达出来，真实的人际关系不会因此而消失，反而会因为清晰而稳定。那些因为你的真实离开的人，本来就不该停留在你的生活里。

讨坏型人格，是对真实自我的回归。

有人以为“讨坏型人格”是做一个冷漠、攻击性强的人，其实它背后是回到自我、尊重自己的选择，是敢于说出“这件事我不做”“这段关系我不接受”“这份情绪我不压抑”的自由。当一个人开始表达真实时，他不再恐惧失去关系，因为他知道真实比关系更重要。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愿望，因为他知道愿望比假装乖顺更有价值。

当一个人不再为了迎合别人而放弃自我，他会从内在生长出一种自由，这种自由带着吸引力，让人想靠近。他的性张力来自他的完整性，而非表演的魅力。

释放攻击性，是治愈自我的必经之路。

当你习惯压抑时，可以从小事开始练习。你可以先觉察：“我现在是否在生气？”“我是否想要说‘不’？”然后问自己：“我能否以尊重对方的方式，同时表达我的边界？”说出“我觉得不舒服”“我现在需要一点时间”“我暂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”，也是释放攻击性的一种方式。

当你一次次练习，你会发现，你能在关系中保持温暖和坚定，能在冲突中保持自我和清晰。最重要的是，你会在表达真实后，感受到自己的力量。

攻击性与爱从来不是对立面，它们是同一份生命力的两面。

一个敢于表达愤怒的人，也更能体验到深刻的爱。一个敢于说“不”的人，也更能坚定地说“是”。当你不再压抑时，你才能完整地体验自己的感受，也能完整地给予爱和接纳。

在成人世界，培养一点讨坏型人格，让自己活得真实，是你获得自由的重要通道。

因为真实，会让你从讨好别人的眼光中抽离出来，回到自己的中心。因为真实，会让你活得坚定、清澈、有方向。因为真实，会让你的关系更干净、更有深度、更少内耗。

没有攻击性的生命，是没有力量的生命。

当你不再害怕自己的锋芒，你才能真正拥有柔软。当你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，你才能真正拥有宁静。当你不再压抑自己的愿望，你才能真正拥有自由。

今天，允许自己说出那个“不”，允许自己表达不满，允许自己在必要时刻拒绝迎合，这都是一种珍贵的成长。讨坏型人格不是让你伤害别人，而是让你保护自己；不是让你自恋地活着，而是让你真实地活着。

当你学会释放攻击性，你也学会了爱自己。

如夜话，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