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意训练观察力:嗲嗲的房屋
2024-07-21
昨天写完了婆婆的房屋。
在婆婆房屋的隔壁,具体来说,北边,紧靠着,就是嗲嗲的房屋。
就隔了一层薄薄的板壁,大约一公分厚,也许还不到。
这栋老房子,是我幺舅嘎嘎带人做的。我幺舅嘎嘎,是我婆婆的哥哥。我婆婆是他们姊妹里最小的一个,幺舅嘎嘎是他们兄弟里最小的一个。
板壁也是幺舅嘎嘎做的,他是木工,也是瓦工,是个能人。
后来,我嗲嗲、我婆婆的木头(棺材),也是幺舅嘎嘎做的。
确实是个能人,一点不吹嘘。
那个板壁,两边是柱子,记忆里一根靠东边土墙,一根靠西边的板壁,跟堂屋隔开的那一层。
中间似乎还有一根柱子,不太记得了。
然后中间会有一根横梁,靠近地面也有一根,顶部应该也有一根。目的是什么呢?板壁,被用刨子刨好以后,得镶进去啊,就得有上下的横梁,作为支撑物,在横梁上用凿子凿出凹槽,板子两头削瘦一些,然后,叮叮梆梆,敲进槽子里,一管几十年,不带坏的。
这大概就是鲁班的手艺!了不起的祖宗手艺。
嗲嗲的床上也有一顶帐子,也是黄不拉几的,年头久远了。帐子上也有火燎出来的洞,被婆婆用针、布料打上了补丁。
嗲嗲的床也是由东朝西的摆相。嗲嗲的床比婆婆的高。
我还记得哈,小时候,跟嗲嗲睡,看着煤油灯一跳一跳的,就特别的安全,特别的有幸福感,特别的安详。
煤油灯有时候放在窗户窗台上,有时候放在板壁上的板子上。
在堂屋里,有一个香盒,是放祖宗牌位的地方。但我们家似乎没有那么强的祖宗观念,除了去世不太久远的我婆婆嗲嗲他们的上一辈,上上一辈,还是一直记挂着,过年的时候请回来吃吃饭、喝喝酒,名为叫亡人,过年去坟头烧点纸、磕个头。
但香盒上从未有牌位。
牌位我在我爹的爹(我另一个嗲嗲)他们家见过,40公分高,20公分宽,上写李家祖妣祖考之牌位,大概是这几个字,还披一块红布,总让我想起新娘,那块牌位本色应该是红色的,可年代久远,已经红不红黑不黑了。
我们老屋堂屋里有牌位,成了放杂物的地方,它的位置距离楼板大约有40公分的样子。
在牌位的上面,嗲嗲劈了一个大约20公分高,10公分宽的长方形洞,那是为了节约煤油,有了电灯之后,就是节约电。放个油灯或者电灯,堂屋房屋都照的到。
里头房屋,香盒对应的位置,也有个木板搭的台台,不知道是个什么讲究,反正他也沦为了放杂物的地方。那上面我记得的,放过我的一个破屁股的松鼠玩具(嗲嗲从别人家门口捡来的,后来跟我媳妇说起,好似就是他家扔掉的),放过墨斗,放过解放鞋,放过各种瓶瓶罐罐,等等。
在嗲嗲床底下,自然也少不了尿罐,因此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,进到那间房子,一股房间的轻微霉味,又有点烟火气,还有点床铺的味道,粮食的味道,最扎鼻的就是尿骚味。
小时候,居然不觉得那难闻,甚至它都成了我童年、少年里挥之不去的亲切记忆,融为一体了。
嗲嗲的床底下还有破布鞋,还有各种板子,还有斧头。我小时候一直想进去探宝,可惜放的东西太杂太乱,进不去,就作罢了。
嗲嗲床前大约1米5的地方有一部板梯,斜着搭在檩子上,从地下通到楼上,每隔20公分左右一块板子,从地下延伸到楼上。我们就是依靠它上楼下楼取东西的。
楼板上留下来了大概2米见方的洞,拿掉楼板就可以,无需额外钻孔什么的。
在那个洞留下来的位置往上不过1米,就是房顶啦,这房子够矮的呢!那里有两块亮瓦,其实就是硬塑料剪开的15公分宽,30公分长的一条,替代瓦的位置,四周都用瓦片或者石头压紧,防止下雨漏水。
这些工作都是嗲嗲的份内。嗲嗲做的尽职尽责。亮瓦十分亮,而保质保量。
不过,也有刮了大风漏雨的时候,因为风大,亮瓦被风鼓起来,瓦片或者石头挪了位,就会漏雨。每当那时,我们就会找到脚盆,菜盆,洗脸盆,桶,满屋子接漏子。
漏子就是我童年的、少年的一部分。
外面窸窸窣窣、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还伴随着呼呼呼的风声,房子里就叮叮咚咚,不停。
板梯底下那么大空间做什么呢?放洋芋,用碗口粗的木头一围,再拦上几块大石头或者砖,洋芋的家就准备好了。一堆堆上千斤。要吃的时候我们就从里面捡,捡到外面用挎子挎皮。到夏天太阳好,就煮一鼎锅,煮熟了,剥皮,晒洋芋登登,或者生的挎一桶,婆婆们回来切成片,在锅里胆(焯水)一下,用篾折子晒,两三个太阳,就晒得金黄金黄的,漂亮的很。这就是一味受欢迎的菜,炸洋芋泡泡,或者煮骨头垫锅底。
嗲嗲的房屋里,靠西北角,是苕坑,净深差不多得2米,嗲嗲每次下到里面装苕,或者把苕取出来,进去,就看不到人了,嗲嗲身高怎么也有1.5米的啊!
苕坑就是土家山人的储藏室,里面冬暖夏凉,不容易坏。天然的冰箱呢。
每次嗲嗲下到里面都得借助一步小梯子。我们就在上面给嗲嗲扶着,一边心里还担心着,怕梯子坏了溜了摔着了他。
苕坑我长这么大,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,因为里面阴森森的,害怕,而且大人们也为安全考虑,不让我们靠近,不让我们下去。
苕坑的上面用的几块10公分的板子盖住,走在上面战战兢兢的,生怕断了掉下去,所以我们便尽量的不上去。反正他在角落里,从门口进来,不用从他上面过去的。
在苕坑的顶上通常挂着个东西,堂窝,或者是锄头,或者是锯子,好几次我帮嗲嗲拿锯子就从那里拿的。
那一片小小的空间,装满了我童年少年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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