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看南怀瑾师《如何修正佛法》,有个说法洒家深表认同,一个艺术家在前念已灭后念不生的那个三际托空的境界里,从真如心里自然而然浮现出的,诸如诗歌,画作,雕塑,音乐,文学作品,就是美的本体,极致美,具有震撼人心的超凡力量。不信,你读尼采《上帝死了》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。真美!听、看他们的时候,直觉得全身毛孔张开,舒畅无比,直觉得不痛快淋漓哭泣就是罪恶。讲真心话,读听看那些作品的时候,洒家的眼泪就是每一个文字,每一个标点符号,每一个色彩,每一个音符的注解。可是,这样的作品背后对应着的都是一个杀死了自己的人-一个伟大的艺术家。除了周国平,但《妞妞》的背后也是两岁妞妞的一条生命,《妞妞》是早夭的妞妞的化身,其震撼力一点不弱。
海子写出了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》,不久后,他平静的躺在了山海关铁轨上,仰望蓝天,澄澈宁静的跟真如本体似的。庞然大物般的列车呼啸而过,羸弱的身体瞬间化为两段。洒家无法想象那种惨烈。但,他的确用这种方式完成了永生,完成了一次震古烁今的祭祀。他将那个极致美双手托出来的时候,连带着将半截躯体和绽开的满地的鲜血也给托了出来。说不清到底是他先杀死了自己遇到了极致美,还是遇到极致美后,意兴阑珊,杀死了自己。梵高,当洒家第一次遇到梵高,幸会向日葵以及其他作品的时候,便彻底跪服了,就跟一个极度虔诚的基督徒匍匐在十字架底下一样。洒家无法告诉你那是何等撞击洒家心的力量,欢欣,悲悯,电流震荡,头脑空白,各种感受袭来,回过神来的时候,满脸泪水。但梵高疯了,一把小手枪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瘦削的脑袋。洒家不能准确的了解为什么会这样。洒家只晓得“朝闻道夕死可矣”。他定是闻了道的,闻道后见到了那个极致美的,那些名闻于世的作品无言,但却永远的为他唱着永恒的挽歌,和赞歌。高更,洒家堂妹骂他渣男。洒家笑笑,你不懂。一个定于三际托空境界里,以实相映出《黄色基督》及其他不朽作品的人,哪有俗世你我心中的那些分别和执着?你的骂还于你身,与他半分无干。高更在麻风病里将最后的遗作留在了墙上,热带腥咸的海风里,残留着高更欣悦的微笑和满足的如释重负。高更数次自杀被救,画完这幅就死,最终他用麻风病结果了自己。
耶稣,一个用自己肉体和宝血为人类赎罪的人。不信耶稣的人,不相信什么赎罪,什么背负十字架,什么宝血。那怪不得人家耶稣。佛度有缘,耶稣也是。你若交托,他便欣纳。新约圣经里耶稣用诗一样的文字给众人讲天父,天父就是真如,就是实相,就是众位伟大艺术家所见到的那个极致美。耶稣没有杀死自己,他殉道了。殉道的目的,为了救赎。路遥,死时43岁,他完成了《平凡的世界》《人生》,最后一口鲜血喷在了书稿上。有人说他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身体严重透支,有人说他是生活极其不规律造成的寿命缩短。洒家说,不是。是他见到了南师所言的极致美,他停不下来了,那个太过强烈的使命勾引着他忘掉饮食,废掉睡眠,轻看躯体,蔑视自家生命,以至于提前用烂了他的躯壳。洒家为什么如此笃定,因为看其他书,品味其他小说,内心没有看路遥那种电闪雷鸣和波涛汹涌,你无法在其他作品里感受到灵魂颤栗,泪雨滂沱的那种酥麻酸爽和欲罢不能。尼采,疯了,死于疯人院,起初他没杀死他的肉体,而杀死了他的精神,肉体不久随之凋亡。尼采的书很难懂,圣经一样的语言,但思想的片段里很难得读出正常人的思维逻辑,他从这里跳到那里,从天上潜入水底,钻入山涧,一会儿又端坐云端。读他的《上帝死了》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,就这感受,试图去抓住些什么,一段读完,一页读完,一书读完,发现两手空空。但就是如此,洒家却真切的感觉到他是因为在文字里被牢固束缚了,而无法准确的表情达意,以至于采用了那样的离经叛道的描述,和出人意料的新奇表达。假若不是深入文字,而是脱离文字所框缚的事象,那便无限接近于尼采了,也便无限接近于他所见的所意图描述给众人的那个东西,南师称之为极致美,洒家深以为然。
说完这么多,有人会疑问,你在赞美自杀吗?NO,洒家在赞美极致美,赞美实相。那那些艺术家为何杀死自己?因为他们一窥实相的惊艳后,入魔了。魔王波旬诱导他们毁灭了他们的精神和肉体。一个窥见极致美,并直面呈现为艺术作品的人,十分稀有,不仅是艺术大师,也是禅师,或者布道者。珍惜他们,等同于珍惜宝贵人身修行证道的机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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