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意观察力训练:前头道场
2024-07-30
白天
白天的道场,总是亮堂堂的。
早晨太阳刚起来的时候,它会在对岸投出一条高高低低、凸凸凹凹的线来,那是因为对面的起起伏伏的山岭、山坳造成的。
每当那时,我内心里总会浮出来一句话,太阳晒到舅嘎嘎家了,太阳到新屋场啦!
当太阳窈窈窕窕地从上一线一线的快移到河底的时候,我们家低矮的屋顶上就会洒上阳光,轻轻柔柔的,温温暖暖的,跟个少女投来的目光一样。
从屋顶直泄到道场边的苕园子里,开始是苕园子边的几棵杉树上,再是园子外沿的几棵葵花,或者黄瓜藤,也或者是高粱务子(高粱杆跟叶子,我们称呼为务子)。
就眼看着阳光慢慢的往道场上蔓延,不一会,就占满了半拉道场。
此时,我就会跑到阴凉跟太阳的分界线那里,沿着那道泾渭分明的线跑过来跑过去,要不就在那里抬起头,将手罩在上眼皮上,眯着眼睛,看太阳。
看不一会,再看堂屋里,有些亮堂的阴凉,各种颜色的小星星,就开始顽皮的飞来飞去。
白天里,晴天的时候,太阳的剧目就是这么一帧一帧的在我家前头道场里上演了。
太阳不会停下来,它跑到道场中央以后,再继续朝里移动。随着它的移动,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8:00,9:00,10:00,11:00,12:00,到12点的时候,它的光已经将整个道场脱了个精光,连GAI央(土语,台阶)都没有幸免。
到下午1:00,2:00,一点点的,它就开始入侵到我们的老屋子里来。若是打开着堂屋门,妈们的灶屋门,它就在堂屋里、灶屋里,画一个跟门框大小,但要长的多的四边形。越是往西,那个框框就越长。若是到了秋天或者冬天,它画出来的四边形就软弱无力的朝北边、更北边。
直到太阳快要西垂了,太阳就开始从屋子里跑出去,经过门框上沿,跨过屋顶,到房背后的田里,一寸一寸的朝这边山顶上逃去,直到太阳落了山,高头大妈们那里,竹园子,还有黄黄的、淡淡的光。
每当那个时候,天上的月亮、星星就开始显现了出来。原来,他们早就在那里了呀!
晚上
晚上的道场,泛着淡淡的荧光,那是月亮的微光。
它也是从东头升起来,跟太阳一个路数,先是对面的山顶上沐浴上银灰的月光,再到新屋场,再到舅嘎嘎他们屋对过,再下河,离河底还有丈八远的时候,我们家的道场边也就开始沐浴上银灰的月光了。
这月光照到我们前头道场的时候,就是我们全家吃饭、喂猪、洗澡等的时候,后来买了电视,就关上堂屋门,打开黑白的闪着雪花的电视,看新闻联播、看天气预报、看焦点访谈,和随后的电视剧。
这一套下来,就到9点啦!睡觉的时候。
对于小孩子们来说,新闻联播、天气预报和焦点访谈是没所谓的,我们只看前面的动画片和后面的电视剧。
所以,为了不耽误看动画片和电视剧的时间,总要挤时间洗澡或者洗脚。
晚上的道场,有了月光,就不那么黑了,虽然没照到的地方仍旧黑,就着一点点微微的月光,便不再那么让人害怕了。
那个时候,鸡子已经睡了,但偶尔从靠近南边吊脚楼走廊的鸡笼里会传出几声鸡鸣,谁踩了谁了,谁啄了谁了,持续时间不长,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。
那个时候,羊们也睡了,不过偶尔也会咩咩几声,尤其下了小羊之后,小羊们找妈妈,会奶声奶气地叫好一会儿,寂静的夜空瞬间被搅扰的此起彼伏、震荡不安。
还有猪,嗯,嗯,嗯个不停,大约在猪槽里补食儿,或者在做梦了吧!
我有时候走到吊脚楼下去的台阶上,从那个屋角跟桐麻树的空隙里,往鸡公岩顶望,那里有一轮圆如磨盘的月亮,可亮可亮!
坐在北京的一个写字间,写下这些温柔的文字,我内心里潮出了一汪一汪的水来。什么时候我才能又回到我的故乡呢?住下来,不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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