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城高中,难出清北生
2025-08-03
想改变命运的孩子,不能总被困在出发点。
县城高中的衰落,不是一个学校的问题,是一个时代的集体叹息。它让太多本该有希望的年轻人,在一开始就看不到远方。他们的视野被压缩,选择被限制,成长的土壤变得贫瘠。他们仰望星空,但脚下的梯子被悄悄撤走了。
县城高中出清北难,是因为好学生和好老师都不在了。
在教育这场马拉松里,起点和赛道从来就不公平。有些孩子一出生就站在终点线附近,有些则要翻山越岭,跑出贫瘠的小镇,再挤进拥堵的大城,才有机会被看见。过去县中还能留住一批好苗子,老师也有耐心、有经验。现在,尖子生被“掐走”,骨干老师被“挖走”,县中像一块被反复收割的田地,地力逐渐耗尽,再怎么耕种也难见收成。
老师苦教,学生苦读,家长苦等,却都只剩苦。
很多县城的父母,还在坚持“读书能改变命运”。他们省吃俭用,把孩子送到县中,想着再难也得拼一拼。但孩子进了学校后,却发现班里缺乏竞争氛围,老师忙不过来,教学资源稀缺,练习卷子一模一样地复印几年都没换过版本。原本想着用努力去撞一撞命运的门,结果撞得头破血流,门却始终紧闭。
优秀的学生流失,学校开始靠买生源、拼政策维稳。
一些学校为了争一口气,出高价买复读生,甚至挖市里的落榜生来撑面子。一年二十万,为的不是人才,是招牌。有的县政府干脆发文,禁止体制内家长将孩子送出县就读,像堵漏水一样堵生源的流失。但生源是活的,不是堤坝能拦住的水。孩子和家长用脚投票,他们要走的从不是学校,而是走向更有希望的方向。
底层的孩子没法选择,只能留下,然后学会放弃。
留下来的学生,一半在苦撑,一半在混日子。他们心里也清楚,自己考第一也不过是全县的二本水平,竞争的舞台早就搬到市里甚至省里。他们不是不想拼,而是看不到拼的意义。三年苦读换不来一个机会,倒不如早点出去打工。有的学生早上五点钟被喊起早读,晚上十一点才睡,眼圈发黑、脊背驼弯,结果高考一查分,连本地大专都进不去。他们不是失败,是被放弃了。
县中老师也在艰难维持,没人比他们更知道苦在哪。
老师不是神仙。他们也是普通人,有家庭、有生活、有压力。县中的老师,一人当几人用,白天讲课,晚上批改作业,还要管学生心理、家庭、行为问题。尤其是那些留守儿童,父母不在身边,老师既要做长辈,又要做朋友。有的老师说,自己一边讲课一边心里犯怵,因为很多知识都快教不会了,孩子的基础差得令人心疼。
他们焦虑,却只能悄悄承受。他们拼尽全力,最终却什么也没留住。
家长焦虑是因为看不到确定性,才拼命想换赛道。
县城的教育生态,说白了靠的是“信心”两个字。只要还有人相信县中能教出好学生,就还有人留下。可当连续几年考不出好成绩,考不上重点大学,家长心里就开始打鼓。他们最怕的不是难,而是“不确定”。孩子只有一次高考机会,他们不敢用来赌博。于是,只要有可能,他们就宁可背井离乡、花光积蓄,也要把孩子送出去。
教育内卷,不是因为卷得多,而是出路太少。
大家都说,现在学生压力太大,高考太难。其实难不怕,怕的是“只能靠它”。很多家庭把所有希望都押在这一次考试上,因为没有别的路能走。过去说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”,如今是“除了读书,别无他途”。偏偏这个唯一的路,又不是人人都能公平起跑。那些市里、重点高中的孩子,有竞赛班、有特长生、有各种强基计划,县中的孩子只能靠裸分,想清北,难如登天。
教育焦虑,不是因为考试,而是因为资源悬殊。
有人说,要取消应试教育,改革高考制度,减轻学生压力。这话听着好听,实际上治标不治本。因为问题根本不在“考不考”,而在“有没有机会”。只要资源倾斜在城市,只要最好的老师和生源都集中在少数学校,县中永远都像站在雨里张望的孩子,想靠近却始终被挡在外。
改革,不该拿底层学生当代价。
高考改革里,竞赛逐渐成了另一条通道。听起来像是机会更多了,其实是另一种垄断。竞赛培养要钱、要人、要资源,县中根本没有能力投入。一个学科教练年薪几十万,哪所县城学校请得起?别说竞赛了,能招到个愿意留在县中教三年不走的老师都难。改革的出发点或许是好,但执行到县里,最终变成“卷的是别人,苦的是我们”。
想振兴县中,就要先守住孩子和老师。
一个学校好不好,先看能不能留得住人。不只是学生,也包括老师。没有好老师,再多政策也是空话。老师走了,教学断层,经验断代。学生走了,竞争氛围崩塌,榜样效应消失。县中不是不努力,而是疲于应对流失的压力。一个班从一百人掉到六十人,剩下的学生上课都不敢讲话,怕自己也被“放弃”。
别总让县中“靠自己”,他们已经没得靠了。
有些政策要求县中“自我造血”“特色办学”“转型发展”,听着很好听,但实际就是让他们在资源荒漠里自救。县中不是没能力,而是没有起点。市里请得起名师,有专项资金,有各种平台资源,县中连一间标准化实验室都凑不齐。让他们“自己搞竞赛”“多元发展”,就是把沙子扔进水里让它变成桥。
要想教育公平,就要让县中回到教育中心。
教育改革不能只盯着城市,不能只为优等生服务。最需要改变命运的人,往往就在最偏远、最安静的县城里。他们不善表达,不会请家教,不懂教育政策,只知道埋头苦学三年,希望能翻身一次。他们的期盼,是整个社会的根。守住了县中,守住了他们,我们的教育才真的有未来。
不要让孩子的出身,决定了他的终点。
他们已经足够努力,不该被困在资源的井底。他们的奋斗不该是“空转”,他们的梦想不该被“政策遗忘”。高考不是唯一的通道,但它是他们最后的依靠。一旦县中失去希望,他们就会被整个体系抛下。
我们说要教育公平,不是说让每个人都一样,而是说每个人都该有选择。
县中不该是被放弃的地方,它该是梦想的起点,是那些走出大山、走进大学、走向更大世界的孩子曾经的归宿。它不该因一个时代的“效率”而沉没,它值得更好的明天。
如夜話,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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