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看到未来，才会有未来。

有些人活着，却像在倒放的录像里走路。他们的眼睛望着前方，脚步却一直往回撤。你问他十年后想过怎样的日子，他摇摇头，说：“先混一天算一天吧。”你再问他：“那你现在为什么辛苦？”他说：“不辛苦也不行啊，不努力会饿死。”可是啊，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光，就像一盏灯泡，只是机械地亮着，发不出温度，也照不出方向。

我说这话，不是站在高处俯视谁，我自己也曾是这样一个人。

刚毕业那会儿，我也特别怕未来这俩字。它太遥远，像隔着迷雾看海市蜃楼。你看到了，却总觉得是假的，摸不着，抓不住，反而更慌。那时候我在一家很一般的小公司上班，写着不痛不痒的策划案，坐在隔间里，像一块发霉的面包。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有没有工资到账，晚上回家路上常常会发呆，想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。

有一天晚上，我加完班走出地铁站，天已经很黑了。街边有个卖糖炒栗子的摊子，热气腾腾，香味扑鼻。我停下来买了一小包，递钱的时候，那位大叔抬头看我，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像认识我似的。他说：“姑娘，你是不是累了？眼神没力气。”

那句话像一记闷雷，我愣了一下，强笑着点头。他没再多说什么，只是熟练地翻动栗子，说：“多吃点甜的，不甜就更撑不下去了。”

那天我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凳上，一边嗑着栗子，一边看着对面楼的灯光。有人在阳台上晒被子，有人正在吵架，有个小孩在窗边跳来跳去，笑得像疯了一样。我忽然意识到，原来大家都在活，只不过有的人是向前走，有的人是在原地转圈。

我一直都记得那个糖炒栗子的香味。它成了我记忆里一个拐点，从那天起，我开始逼自己问一个问题：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？不是明天，不是明年，是十年后、二十年后。

那个问题太重了，刚开始我扛不动。我反复逃避，一次次告诉自己：算了，别想太远，眼前这点工资都顾不过来。但心里其实清楚，正是因为我没有“远”，所以“近”的一切都像泥潭，越挣扎越沉。

后来有一天，我无意间在图书馆翻到一本书，是村上春树的《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》。他写到：“痛苦是不可避免的，但受苦是可以选择的。”我反复读了好几遍那句话。突然就有点明白了。原来不是你选择努力了就一定能改变未来，而是只有你有了未来，那点努力才有方向，才有意义。

我开始试着构建自己的“未来感”。不是画个五年规划那么简单，而是去想象一个具象的场景：清晨的房间是什么颜色，我穿什么衣服出门，窗外有没有阳光，我在做什么工作，身边有没有想分享早餐的人……那些画面慢慢清晰了，就像电影片头一样，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。虽然它还只是想象，但每想一次，我心里就多一点确定感。

后来我真的开始换方向，换了工作，也去学了写作，去接触以前不敢接触的领域。不是因为我变得勇敢了，而是我终于有了值得奔赴的未来。它在不远处看着我，一边召唤，一边指路。

有一次深夜，我写稿到一半突然崩溃，觉得自己白忙活了，写得全是垃圾，没人会看。我关了电脑，一个人走到阳台上，冬夜的风冷得像刀。我靠着栏杆，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，忽然就哭了出来。

不是因为失败，而是因为我终于有了想要的东西，所以才会那么怕得不到。那一刻我意识到，真正的成长不是无所畏惧，而是带着恐惧往前走。

一个人若没有看到未来，眼前的所有付出都会显得苍白。你一边努力，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；你一边熬夜，一边觉得这一切到底值不值。但如果你能在心里描摹出一个画面，那画面像灯塔一样亮着，哪怕风大浪急，也总有个方向。

我有个朋友阿杰，是摄影师，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到处打工，白天送外卖，晚上给酒吧拍照。他说自己的人生一直在“卡壳”，像一个卡带来回重复播放。但有一次，他在凌晨拍完一组婚纱照，坐在江边喝啤酒，突然想到一个场景：十年后，他希望自己开一家老相馆，给人拍照，但每一张都不只是“好看”，而是“留下某种真实”。

他说那晚他就哭了。不是悲伤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“明白了”。后来他真去进修了摄影，存钱、找人、练技术，现在已经在老家把那家小小的相馆开了起来。每天拍的不多，但他总笑着说：“我终于在为自己的未来打工了。”

这世上没有哪个未来是靠“走着看”走出来的。你不去看，它就不会来。你心里没有它的位置，它自然也不会为你腾出空间。真正的未来，不是远处的某一天，而是你此刻正在靠近它的每一个决定。

就像有一次，我和一位出租车司机聊天，他五十多岁，嗓子沙哑，戴着副老花镜。他问我：“你是做啥的？”我说：“写字的。”他顿了一下，说：“那你一定常想未来。”我一愣，说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他说：“我年轻时学画画，后来不画了。现在有时候开车开累了，就会在后备箱里翻出素描本，画两笔。其实人活着，不就是画一张属于自己的图吗？你要不先想这张图长啥样，那你怎么知道要怎么动笔？”

他说完那句话，我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。后来我下车，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，补了一句：“你以后会写得很好的，你的眼睛是亮的。”

有时候，一个陌生人说的一句话，比你朋友说的一百句还管用。因为他说得太对了，让你不得不听进心里去。

所以现在每次有人问我：“我该做什么？”我都不急着分析，而是问他：“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？”他说不知道。我说：“那你先去看看。”

只有看到未来，才会有未来。

你得先画出那道光，它才能照亮你脚下的路。你得先种下一颗种子，它才可能发芽。你得在心里先建好那座房子，你的努力才知道往哪块砖砌。

我们每个人都是造梦者，也是筑梦人。你可以失败，可以迷茫，可以走错路，但不能停止去“看未来”。哪怕它现在模糊，哪怕别人笑你空想，哪怕你还没有实力兑现，你也要盯着它看，死死地看。因为只有你看见了，它才会成为可能。

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走错路，而是从来就没有目的地。

如夜話，至此。